陳知夏面試的第一家公司是小有名氣的集團公司，崗位是行政人事專員。

下了公交車，就能看到市中心豪華的寫字樓大廈，大片的湛藍玻璃在陽光下褶褶發光，穿着西裝的白領麗人來來往往，臉上精緻的妝容帶着幾份優越的傲氣。

才剛到大廈樓下，望向威武大氣的大廈，就像暗戀多年的少女終于見到朝朝暮暮已久的白月光，身體的肌膚随着内心的期待逐漸發紅發熱，還沒面試，已經幻想在所謂高級公司上班的美好景象。

陳知夏有點小激動，懷抱着簡曆資料，緊緊的盯着電梯門。

在咚的一聲後，電梯門打開了，就像她的未來也打開了，她看到了從未接觸的職場世界。

映入眼簾的寬敞大廳放滿密集的辦公桌，員工們穿着清一色的工裝，正在電腦前埋頭工作，整個大廳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管理者面容冰冷昂首挺胸的踏着疾馳的步伐監督巡場，高跟鞋在空曠中踏踏作響，氛圍既嚴謹又莊重。

從外面進來，就像從生活區步入刻闆的機械操作室，嚴肅而沉悶。

陳知夏面對從未接觸的一切，感到很陌生，愣在了電梯口，明顯很突兀，立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員工和管理者擡起工作忙碌而呆滞的臉，視線落在陳知夏廉價且卑微的通勤裝上。她們隻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又繼續埋頭工作，懶得理睬。

陳知夏剛還在滿懷期待，一瞬間，心涼了半截。

明明是被邀請過來的，立在空曠的大廳裡不被人理睬，就像一個小賊或者一個不速之客，突兀的闖入别人的領地中，特别尴尬。

陳知夏立在原地，一瞬間忘了表明身份。

前台接待埋頭在櫃台裡噼裡啪啦的玩手機，還時不時羞羞的笑，隻有擡眼看到陳知夏的那一瞬間，才露出了白眼珠子。

一個“不體面”的求職者似乎不值得她搭理，不耐煩的喊話：“您好，您找誰？”詞語很禮貌，說出來有一種質問的猖狂。

陳知夏一直以為有名氣的公司和電視上的那樣，大家都穿着體面、素質有禮，面試應該是充滿禮貌的。前台這個态度，讓她的萬千期待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如夢初醒的驚慌：“我…我是來面試的。”

其實她沒有害怕，隻是，慌起來有種被追債的緊迫。

前台接待那張好看的臉仿佛被潑墨了一般，硬是沒有一點美感。她拉攏着臉不高興的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啪”的拍在桌面上：“給，填一下簡曆，填好了給我，去那邊坐着寫。”

懶洋洋的指了指前台對面的接待室，繼續埋頭玩手機羞羞的笑。

陳知夏抓住簡曆表，環視了一下陌生的四周的環境，才發現辦公大廳的對面還有一間接待室，那裡有一張長長的會議桌，坐滿了急急忙忙趕過來的求職者，臉上還挂着太陽暴曬的汗滴，包還駝在肩膀上已經開始馬不停蹄的填簡曆。

他們對前台的傲慢異常的淡定，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寄人籬下的卑微。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羊群效應”。

陳知夏看了看傲慢的前台雖不滿意，但是，不舍得自己半天的奔波浪費。陳知夏彎腰，低頭，默默地撿起筆和簡曆表，向着人堆裡擠去。

陳知夏破開人群，随後找到了一處無人的空位，正準備填寫簡曆的時候，突然發現簡曆表上要填的信息和自己的電子簡曆内容一模一樣。

陳知夏又折回前台溝通：“美女，我帶簡曆來了，可以不可以直接給你簡曆，不要填寫簡曆表了？”

填寫簡曆表真的很浪費時間，也累手。

前台正在和男友聊微信，頭也不擡帶着不耐煩：“帶來也一樣填，每一個人都是這樣，沒有例外。”

既然要人填簡曆，還讓人發電子簡曆幹嘛？真拿求職者的時間不當時間嗎？

陳知夏再看向前台，女人臉上已經挂上了“我不想搭理你”的表情。

大概是缺錢，才隐忍了前台的舉止。

幻想着部門領導人會成熟穩重一點吧，懷抱着一線希望，她妥協的擠到人堆裡服從的填寫簡曆。

陳知夏最大的優點就是動作快，旁人才寫到了一半，她已經把簡曆填完了。

無聊之際掃視四周，發現人事部就在旁邊的一個小房間，面試官連門也沒關，和求職者正聊得熱火朝天。

“選擇我們公司的原因是什麼？”

“看了公司的簡介，公司的願景是計劃五年内成為城市标杆企業，我非常希望能進入一家有夢想的公司，和公司一起拼搏和成長，成就公司也成就自己。”

“你能夠給公司帶來什麼價值？”

“我做事很認真，服從性也很強，我相信我能給到領導滿意的工作結果，同時也能幫助部門的成長，成為讓領導放心的好員工。”

“你能否接受加班？”

“呃……如果因為個人工作效率低而導緻工作沒能完成，偶爾加班是可以接受的”言下之意不接受經常加班，但委婉得讓人感覺不到抗拒。

這個求職者說話還是有一定的技巧，陳知夏專心的探聽裡面的對話，将面試官問的問題做了筆錄，順便預備自己回複的答案。

比起天賦，普通人更需要勤奮。

在等面試的過程中，陳知夏一刻都沒有停止學習面試攻略，那股認真勁讓旁人都肅然起敬。

在等了一個小時後，終于輪到她。

面試沒有電影裡的端莊和嚴謹，面試間冷冷清清，裡面随意的扔着一個舊茶幾，旁邊坐着一個有些嚴厲的女面試官，盤着一絲不苟的發尾，眉眼間帶着清冷，正在垂頭浏覽她的簡曆。

外面的擁擠感和裡面的安靜俨然成了兩個世界，讓人感到莫名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