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左右看了看，他壓低聲音湊到我的耳邊問：“我聽說羽見前輩……所以要轉學了，是這樣吧？”
我點了點頭。
“那，今天是特意出來打排球的嗎？”
勉強算是。
“會長你是不擅長打排球嗎？要不……我來替你一會吧？”
——風間，你是天使嗎？
大約是因為我震驚的情緒太明顯，風間忽然有些無奈：“看來赤司同學說的确實沒錯，會長完全沒有作為正常高中生的自覺也很不擅長運動之類的……不過沒關系，我正好很擅長排球，所以來幫忙也是完全沒關系的。”
【……你的朋友？】
“放心吧，會長如果有想要拜托的事情直說就好了，我當然會幫忙，而且這根本不算是幫忙，打排球也是遊戲的一種，我們幾個正好還沒找到接下來的活動呢。”
風間說完迅速和他的朋友們打了聲招呼，原本還有些空曠的球場被迅速填滿，速度快到我甚至沒辦法反應。
“呦齊木君，真是不好意思，”黑尾前輩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擅長排球就早說嘛，叫來這些幫手我的壓力可是很大的。”
【……抱歉。】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安心安心。”
黑尾前輩活動了一下胳膊，那邊已經又開始分組準備開始，雖然看過很多次這樣的準備場景，不管是體育課還是電視上，但确實，在這個瞬間我好像稍微明白羽見同學的心情。
“很羨慕吧這樣的朋友們……不過齊木君也不用太嫉妒，你的後輩也很給力的樣子，今天就多謝了。”
我看向他：【應該是我們這邊說謝謝。】
“沒想到齊木君會這麼照顧同學——你喜歡她嗎？”
【當然不是，請不要做奇怪的推測。】
“那就是因為可憐喽？”
【也不是，】我歎了口氣，果然還是不太擅長應付太熱情的家夥：【隻是想到，羽見同學就這樣離開帝光實在是太可惜了。】
比賽差不多正式開始，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眼前就是飛過來飛過去的排球和男孩子女孩子，酒井依舊在做裁判，但心聲吵得不行，仿佛下一秒就會不顧身體沖上去過瘾。
大家都心情很好的樣子，我的周末似乎過得也還不錯吧。
……
“真是累死了——好久沒有這樣活動身體，還以為骨頭就要斷掉那種咯啦咯啦的聲音、不會真的斷掉吧。”
黑尾前輩和孤爪同學已經回去了，風間本來想要幫忙送羽見同學，但繼續麻煩他就真的成可惡的前輩，所以我還是讓這家夥快點和朋友先回去。
羽見同學慢悠悠走在前面，天已經快要黑了，我大概也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
從最開始就想告訴我的事情，到今天終于肯說出來。
“……齊木同學作為學生會長應該什麼都知道了吧？風間同學不也是這樣，就好像在可憐我一樣。”
【不，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但帝光中學女子排球部還是失去了一個主将。”
【……】
“……這可能就是，命運吧。”
因為妹妹生病的緣故，羽見同學不得不放棄大部分社團活動的時間去醫院照顧，因此今天是直接從病房過來的，我能夠聞到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她很快要轉學去京都，這同樣是為了妹妹的病。
“我那天帶齊木君去看了練習賽的事情還記得吧？以為你真的會生氣然後和排球部斷絕聯系，結果也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這點我真的很佩服。”
“雖然今天……我對酒井同學說過、在比賽開始之前絕對不能說會輸這種話，但實際上我自己就是這樣想的，實在是太可笑了。”
“排球部，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那邊基本都沒有高三成員，大家都因為之前成績太差離開了……現在比較能夠算得上有經驗的隻有我和小木村，雖然木村他才隻有一年級。”
羽見同學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很少會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事情，所以大概是覺得不習慣和尴尬。
“……齊木同學大概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特意找你過來，或者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我要那樣對待足球社，這些，其實原因都很簡單的——”
“排球社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當然很感謝齊木同學還有、藤原同學，三年級畢業之後這裡就是一片沒有希望的荒原，或許一年級他們能夠出現什麼奇迹，但是在這個‘怪物’橫行的時代，春高第八名和前三——已經是上個世紀最後的輝煌。”
“如果我還有時間，我絕對不會坐在這裡說這種風涼話，但是我的青春已經結束，齊木君，我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羽見同學伸手擦掉眼淚，她轉身面向我，珍重地請求：“上學期羽毛球部已經被廢部，如果今年沒辦法獲得好成績，排球部也會生存的很困難。”
“所以我想要請求齊木君，請給排球部多一點時間、請在學生會長的位置上多堅持一會，不論之前情況如何我都是真心地感謝齊木君的出現，隻有這點是不會變的。”
——我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做，這是事實。
但面對這樣的請求，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出拒絕的話，這也是事實。
【我會在高三時卸任。】
“齊木君——”
【我沒辦法給你太多的保證，但在任期間的規劃不會變，下一任會長，我會盡量保證那個人不是古坂，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酒井同學也好羽見同學也好，我都沒辦法對他們的所謂“青春”負責。
如果是更加過分的請求我可以直接回絕，毫無心理負擔，但偏偏是“希望”。
我是最不能承擔這兩個字的吧，想保持平凡就要和“責任”劃清界限，我唯一能保證的隻有自己。
很久之後，羽見同學深深歎了口氣。
“我現在隻是在尋求心理安慰而已，齊木君都知道的。”
“但還是很感謝齊木君願意說這些……我覺得你很适合做學生會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