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手心包裹起阿白笨拙僵硬的手指。流浪者拉着阿白,帶着他跨出借景之館的門檻,走到陽光下。
阿白第一次看到并非霞紅的,而是金色的太陽,照在身上有熱熱的感覺,像是第一次喝子木給他煮的熱湯,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盯着太陽看太久,眼睛會壞掉的。”流浪者牽着阿白,空出來的手在他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壓下了人偶傻乎乎仰着的頭。
熒在後面用胳膊肘擠了擠子木的手臂,揶揄的表情逐漸放肆。
子木看了她兩眼,謹慎地挪開了兩個身位。
稻妻境内多是海島,除去雷神庇佑下的威威雷光,随着潮汐共振的大海的呼吸是這裡不變的主題。
人偶很難想象能有水多到漫布天地,一眼望不到頭,在極遠處與天際線交融。
這處沙灘上生活的小生物遠比看上去的多,但阿白不關注這些,因為光是露在表面上的貝殼和海星就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阿白在沿岸的海灘上走走跑跑,樂此不疲地從沙子裡拾起一個又一個色彩缤紛的海貝。流浪者緊緊跟在他後面,口裡的幼稚念叨個沒完,但他的手上卻拿了更多阿白拿不下的貝殼。
熒和子木走在最後面,熒手臂上挂着阿白的紫色頭紗,子木手上拎着本來背在人偶身上的小書包。
派蒙明明是飛着的,卻氣喘籲籲。
“真不敢想象,阿白看着不太靈活的樣子,放開跑起來竟然這麼快!簡直累死我了。”她頭上漂浮着的環都沒精神地耷拉下來,飛行的高度逐漸降低。
“畢竟是雷神特地制作的人偶,雖然阿白支配身體的靈活度還不高,但軀體本身的素質還是過硬的。”子木解釋着。
雖然他身上額外有兩件負重,可神色看上去很從容,明明他的體格看上去并不比幾人更強壯,身形看起來纖纖細細的。
“阿白——等等我們!!我要,飛不動了!”派蒙每講兩個字就要大喘一口氣,但嗓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聲音順着海風傳出去老遠。
一路走走停停,他們雖然不經過稻妻城,但會在離島停留一晚。
離島駐紮着萬國商會,在眼狩令被廢止、封鎖的海岸線逐漸打開後,這片商家聚集之地也逐漸熱鬧了起來,來往人群熙攘,比起稻妻城也差不了多少。
在無人的海灘還能撒手亂跑的阿白,面對人山人海就隻能躲在人後。剛進離島的時候他還罩着頭紗遮住眼睛,隻不過随着時間推移,他逐漸适應了這種到處都是人的環境,小貓一樣到處張望的眼神不再閃躲。
離島的中心商業街内有一顆巨大的紅楓樹,借景之館的楓樹雖也豔麗,卻遠不及這顆古楓來得意氣舒展。一圈繪馬架圍繞着這株紅楓,上面挂着的繪馬有新有舊,斑斑雜雜,色彩各異。
阿白牽着流浪者的手走近了些,木屐踩在滿地的紅楓葉堆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是,什麼?”他抓着頭頂的紫紗,轉過去問身邊的流浪者。
“繪馬,凡人向神祈求實現願望,在木牌上畫畫的一種許願形式。”流浪者倒是很耐心地為他解釋,“一種無聊的迷信罷了。”
熒在旁邊聽,想着要是沒有這最後一句就更好了。
“哦!”阿白像是完全沒有被流浪者語境裡的負面色彩影響,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圖案形形色色的繪馬上。
他看了好一會,才轉過去看流浪者,眼睛裡亮閃閃的期待讓對方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可以畫嗎?繪馬。”
流浪者有些受不了,可阿白湊的近,他沒辦法躲開對方圓圓的眼睛。
真是豈有此理!這個人偶明明與他長得一樣,可為什麼對方的眼睛能睜得這麼大!!
“給,送給你們兄弟倆,想畫什麼心願就畫上去吧。”後面伸出來一隻手,遞過來兩個空白的繪馬牌。
流浪者先轉過身去,沒想到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穿着和服的年輕女子。
這繪馬牌本來是她準備來與男朋友一起畫的,可對方讓她空等了一個晚上都未赴約,她現在已經打算吹掉這個男友了,這兩張空白的繪馬牌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她不過碰巧看到繪馬架邊上這對雙胞胎兄弟,倆人長得俊俏,在人群中很顯眼。聽到其中一個想要畫繪馬,便當結個眼緣,将手裡的兩個繪馬牌一起贈送給他們。
确認對方隻是個普通人,流浪者沒有阻攔阿白接過木牌。
“謝謝!”阿白捏着繪馬牌,認真又高興地向這名不認識的年輕女子道謝。
純潔的人偶笑起來過于好看,讓這位女子耳後根都紅了,她連忙擺擺手說不用謝,後退到人群裡,幾步就不見了蹤迹。
“哇,明明是做了好事,最後卻落荒而逃呢。”圍觀了全程的派蒙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熒在旁邊贊同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