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配合,那向來跟範遙搭不到一塊去。在明教眼裡,範遙從來都是孤狼一匹,無法與他人配合,也隻有做他兄長的楊逍能與他搭檔。既然現在是要與其他人配合,随便想也知道會被換下來的隻有被空智針對的範遙,這才更合情合理。
範遙的問題讓張無忌想起稍早前他答應範遙的小約定,頓時有口難開。
「于情于理,應該是要換我下來對吧?」範遙悶問,看張無忌神色中帶點歉然,更是不開心,手裡的聖火令無禮的指了下另一邊的空智,「莫非教主覺得與空智大師的對戰會比協助你去闖伏魔圈還來的重要?」
聽出範遙話裡情緒,楊逍開口,「别任性。」
範遙立刻拒絕,「我不要!」
楊逍歎氣,決定不管他了。
張無忌自然是希望範遙能陪他出陣,但面對殷天正的請願,他也無法無視,十分兩難。
範遙當然知道張無忌為難的理由是什麼,氣惱的狠瞪了殷天正,陰森森的說道:「鷹王,區區激将法你還對号入座,豈不是承認了少林愚蠢的謬誤嗎?」
殷天正道:「那難道要咽了這口氣下去,讓少林派小瞧了咱們明教嗎?」
「死要面子。」範遙不屑地哼了聲,「少林派區區空字輩的我還不放在眼裡。要打就來,打完再闖陣也可。」
此話一出,衆人嘩然。
要說嚣張的,也沒見過如此嚣張的。
楊逍決定不管了,等看戲。
張無忌覺得都還沒開始呢自己人先吵起來,無奈萬分,伸手拉了下範遙,示意他稍微收斂點。
結果張無忌這有點阻止舉動,範遙頓了下,心裡隻覺得張無忌失約好委屈,眼角垂了下來,音調也弱了下來,雙目帶了些許霧霾,委委屈屈,「教主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
範遙因為是背對少林那方,所以他此刻委屈沮喪的表情沒讓對少林那方看清,但自家兄弟們是全看見了,頓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範右使?拜托年紀都不小了,能不能别再拿你那張看着年輕還好看過火的臉招搖撞騙了?雖然早知道你從來不在意形象的,但也少見你如此溫和軟弱的神情阿,知不知道殺傷力很高啊?有點自覺好嗎?!
好看的事物,衆人都是喜歡的,即便知道内裡比劇毒還毒,但隻要不去碰還是很賞心悅目的。梨花帶淚的美人,足夠養眼。
彭瑩玉幹咳了下,說道:「鷹王,教主說得不錯,你年事已高,還是讓範右使去吧?」
殷天正多少也覺得既然張無忌跟範遙有約在先,範遙本人也有把握,那還是不要強人所難,而且任性起來的範右使難搞得很,不過講到年紀問題,他到想到另一件事,說道:「說來,我年紀再大,那也大不過那三位高僧。」
「我、不、管。」範遙惡狠狠的反對,投向殷天正的視線裡都是怨怼,「鷹王,你要是堅持要替我上場,我就從此以後不給殷離做飯了,我會跟她說這是因為你惹火了我所造成的!」
「……」
明教衆人全體無言以對。
「其他人也一樣,誰再攔我,這仇我一定記上。」
明教衆弟兄無語問蒼天,韋一笑拍拍殷天正的肩,讓他自己看着辦。
範遙任性起來除了教主無人可勸,這是明教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殷天正啞了會,甘拜下風,「好,你說的算,無忌,就當我沒說吧。」
不管怎麼說,面子總是沒有失而複得的小孫女重要。
張無忌也很無言以對,「呃,好。還是維持原訂計劃讓範右使上場吧。」
說真的,能用這種理由當做威脅,大概也是前無古人了吧。可偏偏,效果絕佳阿。
此事就這樣定案了。範遙笑的神清氣爽,一轉頭就向空智搭話,「空智大師,在下先會會你吧?省的你當真小瞧了我們明教。」
他們方才自己人的小争論,在範遙軟綿綿的向教主抗議後就壓下了音量,實際上的對話内容,少林那方的人并未聽清。
空智哼道:「愚蠢小輩,也不秤秤自己斤兩,到時候無力闖陣可别怪罪到我頭上。」
範遙笑出聲,「空智大師,我倒想問問你,你到底認為我多大啊?論年齡,我想我也應該沒年輕到能被你說『小』吧?」
空智愣了愣。
「所以我早說了你那臉欺人太甚阿。」楊逍涼涼的答腔。
「大哥你幫我說兩句行嗎?一天到晚說我長得幼。」範遙悶回,眼看對面空智跟少林群僧都有點被問得懵了,無言以對,沒好氣的指了個少林僧人,問道:「來,就你,猜下我幾歲。」
被點到的少林弟子,尴尬看看同侪,猶豫回答,「──應過了而立之年吧,再怎麼樣都不會超過不惑吧?」
聽到這答案,明教這邊臉上五顔六色十分精采,周颠直接笑翻,「哈哈哈哈,範、範右使你還真被瞧小了啊!未達不惑?哈哈哈,這家夥可是過了知命啊!!」
這答案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範遙有點苦澀,轉頭問張無忌,「教主,我真不能再毀容嗎?」
張無忌還沒回答,楊逍先悶笑回複,「别想了,君姑娘不會同意的。」
範遙有點郁悶,覺得自己沒事開這話題做啥呢,無奈歎氣,決定還是别聊天,直接動手比較快,「那麼,空智大師,時間寶貴,就恕在下──失禮了!」
語音未落,範遙便搶先出了招,身影一晃而過,避開不重要的少林弟子,繞到空智身後,手中的聖火令直接拍向空智後頸。
他的身影并沒有像韋一笑那般鬼魅飄忽不定,稍微集中注意力便能看清動作,空智也非省油的燈,反應過來,手裡的劍便已隔開無鋒的聖火令。
「無恥。不愧是魔教,隻知偷襲。沒了這些也沒什麼好畏懼的!」空智罵道。
「我沒偷襲阿,我也跟你說一聲了。我要是真認真偷襲,你擋不下來的。」範遙回嘴,避過空智刺過來的劍,易筋經内力往聖火令裡帶,不客氣地往那劍上一砸,那力道差點砸斷劍刃。
空智被震的手裡一麻,悶吭一聲,未持劍的手裡成爪,少林龍爪手直向範遙攻去。
範遙心歎可惜劍沒斷,注意到逼近的龍爪手,咋舌,思緒于電光石火之間完成,直接把一枚聖火令甩回張無忌身邊,空出手來同樣是一計龍爪手回了回去。
兩方的龍爪手交鋒也不過一瞬,一招未成,空智手式一轉,再次向範遙擊出。
範遙沒有硬接,他直覺那掌不好惹,連退幾步矮身掃堂藉此打亂空智的下盤。凄厲的掌從肩邊擦過,那掌中的勁道讓範遙猜出是什麼招式。
「旋風掌?」
空智沒有回答,僅僅稍皺了下眉。他察覺了範遙對少林武功有着非比尋常的理解。
兩個人的交手還在繼續,一來一往的招式互攻,越鬥越酣。光看範遙眼神閃閃發光,就知道他沒在玩是真的有心在打。
聖火令材質特殊,一般利劍砍不斷,而範遙也沒再使出最開始的那沉重打擊,反而隻拿聖火令防禦,避免被劍所傷。手裡的攻招五花八門目不暇給,偶爾陰險凄厲,偶爾卻會軟綿綿地讓人摸不着頭緒,雖說不少攻擊都往要害而去,咽喉、後心、下陰無一放過,但絕大多數裡的招式都沒什麼殺氣。
他真的想認真打嗎?
就是對戰中的空智也生出了這奇怪的念頭。
而且──
空智猛地停下身法,如他預料的,即便是攻勢到一半的狀态,這突兀的停下,範遙也沒有措手不及的将成爪的手直接戳在他身上。
「閣下這是放水了?」
「怎會呢?空智大師出招如此咄咄逼人,在下可沒多餘的心思放水阿,若有心要放水,便會直接讓你打的,畢竟你很想殺我不是嗎?難得有實力相當的對手,在下自然想多過幾招,況且,教主可沒允許我殺你呢。」範遙微笑,指了空智手中的劍,「那劍太弱了,撐不過聖火令打幾下的,實際上我是善使劍的,下次有機會我再拿同等級的劍與你比試,我很想見識一下少林派的劍法。」
空智看了手中的劍,沉吟片刻,認同這劍質量不佳。而且他也能從方才的對招中感覺得出來,範遙的招式裡雖沒有太多殺意,卻也是認真不含有嘲弄挑釁之意。
他是認真的看待這短短一炷香的比試。
「空智大師,還繼續嗎?」範遙問道:「以你我相當的武功,你想殺我也絕非一時半刻能成,我不會放水,但也沒打算就在這裡跟你拼命。不如我們另約時間生死殊鬥如何?反正你想消耗我戰力的目的也成了,就放我回去陪教主闖陣吧。」
說真的,空智也清楚,繼續打下去真會變成生死相拚。範遙說得不錯,要殺他絕非易事。不如照着他的建議,重新調适準備,另約時間生死殊鬥還比較妥當。
經過這一小功夫的認真過招,空智心裡曾有的怨氣少了幾分,倒是生出了幾分英雄惜英雄之感。
「也罷,就同閣下所言,另約時間再戰。」
「那就如此說定了。要約何時,等在下闖完金剛伏魔圈再說。」
「可别死在師叔手裡了。我可是打算親手殺你的。」
「我盡量。」
範遙低笑,向空智擺擺手,回張無忌身邊。
兩人争鋒相對開場,心平氣和和平落幕,這在衆人意料之外。
「範右使,沒事吧?」見範遙回來,張無忌急切的關心。
範遙微笑,心暖張無忌的關心,「我沒事,基本上沒受傷,不過内力消耗了些,不在巅峰,還請教主原諒我的魯莽。」
「沒事就好,等會闖陣不要逞強,打不過受了傷退出來就好。楊左使你也一樣,千萬不要逞強。」
楊逍跟範遙點頭答應。
張無忌揚聲道:「渡厄前輩,方才範右使與空智大師對戰了一場,現又要接連挑戰伏魔圈,即便是金人,也難免會感到吃力。在下也不強求,請前輩寬容,再給我們一刻鐘的休息時間即可。」
一刻鐘說真的也不能做什麼,連這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都不給休息,便會顯得他們少林不夠大度了。
渡厄自然隻能允準了。
明教衆人稍微退了些,拉開他們與少林那方的距離。張無忌拉過範遙的手,讓他坐下,還打算輸點内力助他調息。
「教主,沒關系的。不用管我,你還是保留實力比較妥當。」
「可是──」
「放心,我沒事的。」
「我想你大概當真無礙,倒是我想問問──」楊逍沉吟思索,還是湊向範遙耳邊,改用耳語問道:「你方才偷學了多少少林武功?」
他沒正面回答,但這答案也算是承認了他确實是在對招的過程中,順便學了幾招下來。
難怪他會認真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