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杏抹了把眼淚,乖乖地給小滿指起了路。早上正是府中繁忙的時候,衆人都忙着低頭做事,借着霧氣和地形的掩護,兩人一路有驚無險地進了下人院。
一進屋,小滿掏出銀錠拍在紅杏手中,“給我一件你的換洗衣服,你立刻從賀府離開。”
手中傳來的沉甸甸觸感讓紅杏有些晃神,她悄悄摸索着銀錠下的字迹,确認是真的後笑逐顔開。一聽小滿隻要一件她的舊衣裳,她的臉漲得通紅,結巴道:“大人賞給奴婢一錠銀子,奴婢無以為報,不如我去買身新衣裳給您。”
見紅杏磨磨蹭蹭地偷眼看自己,小滿扶額長歎:早知道自己就一直兇一點了,給什麼銀錠啊。她想了片刻,正色道:“今天的太陽一出,北狄軍隊就會攻城。要是不想死,現在立刻出府找個安全的地方藏着。”
果然,一聽這話,紅杏加快了手底下的動作。她找來兩套打着補丁的衣裙攤在通鋪上,又拿來了一雙布鞋。小滿拽住了紅杏的衣角,“我要你身上這件,快點脫給我。”收了人家的銀子哪有不聽人家話的道理?紅杏飛快地換上一件攤在床上的素色裙子,再次對小滿道了聲謝後離開了。
或許是下人穿的衣裳放量都做得大些的緣故,雖然紅杏年紀小身量小,但小滿脫去外套後剛好可以穿上她的衣服。她把外套和粗布短打卷成一個實心的卷後塞進塑料包裝袋内,小心翼翼地離開了下人房。
憑借着之前的記憶,小滿在園林中左拐右拐,終于回到了最開始的假山。她将塑料卷塞進假山上的一個洞中,扯來幾片樹葉遮蓋住。
完成了所有的準備工作,小滿做了個深呼吸,仔細地梳理起自己的思路。
根據紅杏的描述和自己的推測,這次任務的目标應該是“在屠城的環境中存活七天”。
正值戰亂年代,垂玉城被北狄軍隊圍困多日,無論是守城的軍士還是城中的百姓都疲憊不堪,眼下或許就是一舉将垂玉城拿下的好時機。等殺紅了眼的北狄人進入城中後,最恐怖的環節才剛剛開始。最開始他們殺的肯定會是些主道周圍的商販或平民,所以躲在賀府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賀府也不能久留,等自己搜羅完一波物資後需趁機離開。
那兩陣鼓聲正是攻城的前兆,隻怕第三陣鼓聲過後,攻城便會正式開始。
想清楚了這些,她起身正要去廚房瞧瞧有什麼便于攜帶的食物,路過轉角,和一個丫鬟打扮的人撞了個滿懷。
那個丫鬟皺着眉打量了一番穿着洗得發白的丫鬟服的小滿,旋即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她将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放在了小滿手上,“這是老爺要的青瓜醬菜,你抓緊送去正廳吧。”
小滿推辭道:“姐姐,我剛來府中不久,不清楚正廳在哪……”
“不清楚你還不會問路嗎?真是的,和紅杏一樣呆。那死丫頭跑哪裡去了,害得我得替她收拾捅的簍子,要是讓我找到她,我非得……”丫鬟一邊小聲嘟囔着一邊快步離開了,看樣子是生怕小滿再次纏上她。
小滿輕啧了一聲,端起食盒中的醬菜輕輕嗅了嗅。這不是她喜歡吃的蔬菜,她也沒有打包的欲望,幹脆送到前廳順便觀察一下事态的發展好了。
經過小厮的指點,小滿終于找到了正廳。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第三陣鼓鳴,小滿勾起唇角,擡腳邁步而入。
正廳燈火通明,用膳流程已經進入了尾聲。小滿垂首跪在地上,将手中的食盒呈過頭頂。
“廚房的婆子真是不像話,小鹹菜怎麼才送過來?”一道頗具威儀的女聲似乎很是不滿,她将手中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緊接着,一道老成的男聲響了起來,“算了,最近戰事吃緊,有一口餐食就不錯了。等到戰況略微好些了,咱們搬去中原,想吃些什麼也方便不是。”
女聲繼續發飙道:“咱們賀府好歹也是垂玉城的大戶,這麼叫下頭的人怠慢了,傳出去指不定要怎麼編排咱們呢。”
男聲聞言,也将手中的茶盞放下,“好了好了,讓底下的人下次注意就是。倒是夫人得注意身體,都雙身子的人了還發這麼大的脾氣,對腹中胎兒不好。”
兩人開始閑話家常,小滿則被一人拉住手臂,半拖半拽着帶了出去。
等到了廊下,小滿擡頭一瞧,這不就是掌掴紅杏的那個丫鬟嗎?熟人啊。
“紅杏呢?她跑哪去了?怎麼是你來送?你們廚房是怎麼幹活的?讓你們拿疊子醬菜來就這麼費勁?”丫鬟叉着腰,伸手點着小滿的額頭,發出一連環追責質問。
小滿隻是一直低頭稱是,旁的一句也不多說。丫鬟作勢就要扇小滿的耳光,小滿側着身躲過,站得離她更遠了些。
丫鬟怒火中燒,擡手又要打小滿,忽然,一個小厮急匆匆跑了進來。
他一進門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着磕起了頭,“老爺,不好了,北狄蠻子們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