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溫存了試探的心思。
馬車再次緩緩駛動,二人面對面坐着,隻剩下車轱辘滾過水面濺起的水花聲。
“你的手很好看。”商溫投其所好道。
季稻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修長白皙,皮質細膩。
“是嗎?”
她忍不住想起商溫的手:“郎君的手才好看。”
季稻并不是客氣,她生前是農戶的孩子,打過稻谷割過豬草采過草藥,從前,她的手傷痕斑駁,皮膚黝黑,不像商溫,手指白玉一般,清透無瑕。
見季稻瞟過來的眼神,商溫了然。
她果然喜歡他的手!
“說到手,據說盛國國師的手也極好看,在少女夢中時常出現,讓人欲生欲死。”商溫刻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小竹子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不曾想居然對一個男人的手如此感興趣?
還欲生欲死?
這是個道士該說的話嗎?
季稻露出幾絲驚疑。
他不會好男色吧?
好男色的道士?
那她豈不是注定會失敗?
季稻盤算片刻:哪怕她想拼上鬼途與他人鬼情未了一回,但如果一點可能都沒有,這買賣就變得不太劃算。
要不,她還是趁自己沒被發現,偷偷下車吧。
季稻太好猜了,商溫清楚察覺到季稻所有情緒,隻在心頭冷笑:一提到盛國國師就露出這種情緒,絕對是細作無疑。
他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指節發出幾不可察的響動。
這樣柔弱的細作,用點手段能撬到不少東西吧。
商溫眼中劃過危險的光芒。
此時剛剛渡過斷橋,雨聲漸漸大了。
長墨坐在馭位,車檐上的雨大得遮不住,将他全身都打濕了個透,長墨見這雨勢,又看了看壓下的黑雲,抹了一把全是雨水的臉,對車廂裡的人道:“主子,雨太大,天色也黑了,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商溫挑起車窗一角,雨就濺到了他的臉上,一顆豆大的水珠落在他的眼角,就像是一顆俏皮的淚痣,讓他看上去少了幾分冷淡疏離多了幾分可愛。
商溫沒注意到,略微思忖,作出決定:“就近找個客棧下榻。”
長墨聞言立刻道:“是。”
季稻聽見二人說話,在商溫落下例案子的時候,忍不住提醒道:“客棧在斷橋那一面,我們走的這條路,方圓十裡沒有客棧。”
商溫皺起眉:“長墨,沿街走走看一看。”
擺明不是很相信季稻。
季稻嘴一癟,不太開心。
她都沒有避他不及,怎麼小竹子還對她這麼不友好。
好心當成驢肝肺!
長墨聽從商溫的話沿街走了一路,果然沒發現客棧。
沒想到這細作竟沒有诓他。
商溫看向季稻,目光審視:“你很熟悉青城?”
季稻點點頭,後又搖搖頭:“奴家沒比郎君早來幾日,但大抵隻比郎君熟悉一些。”
此刻她還有用,等會再抓。
商溫想着,問向季稻:“你可知哪裡可以下榻?”
季稻想了想:“再走一會兒有個破廟,若郎君不嫌棄可以去那裡過一晚。”
破廟?
那種地方可是死角最多的,萬一有什麼意外……
商溫目光一頓,細細思索。
“長墨。”
“在。”
“去找找那破廟。”
終于,商溫還是決定一探,他倒要看看,這細作有何目的。
破廟離得不遠,沿着路走就能看見。沒過多久,馬車就停在破廟前面。
破廟不愧是破廟,除了房屋屋梁牆壁還算完好之外,窗戶,大門都十分殘破,特别是大門,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雨夜,烏雲遮住了月亮,緊緊包裹住月光,讓世界看不見一絲光亮。破廟裡面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若有人躲在裡面,還真不一定會被發現。
商溫思忖道。
他瞄向少女發亮的眼眸,眼眸下幾寸就是她的脖頸。
很好的人質。
于是他對季稻道:“你别離我太遠。”
季稻詫異地看向商溫,她自然不知道商溫心中那些彎彎繞繞,還心道:這小冰竹子居然關心她,轉性啦!
好兆頭啊!
季稻高興極了:“好呀好呀!”
真蠢。
真不知道盛國派這種蠢貨來到底是想幹什麼、難道他們以為他就那麼蠢?
商溫揚起一抹笑,冰冷至極。
一踏進廟裡,一陣陰風便呼嘯而來,讓人泛起一股涼意。
長墨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雞皮疙瘩起來,不知為何覺得自己頭皮發麻,他怯怯道:“主子,我怎麼覺得這裡陰森森的。”
哐當!
破敗的、搖搖欲墜的大門猛然合上,把黑暗和寂靜隔絕在門内,幾人蓦地一驚。
同時,商溫目光射出一絲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