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溫想起剛剛的驚鴻一瞥。
那女子,長了副好相貌,就是過于矯揉造作了,和京中那些貴女看他的眼神沒什麼兩樣。
不過既然跟來了也是件好事,就當積德行善了。
于是小厮的剛剛落下,就聽商溫接道:“走快些吧,正好把她帶下斷橋。”
語氣平淡,毫無波瀾。
季稻腳步一滞,臉立馬就黑了。
什麼叫走快點,正好把她帶下斷橋?
是人話嗎?
她現在可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姑娘,他擱這練兵呢?
這小竹子還是不是男人了!
季稻感覺到了挫敗。
她無往不利的美貌,似乎一點也不起作用。
不對勁,這不對勁,難道睡了一百年,看家本領倒退了?還是最近話本子看少了,本事不到家?
季稻甚至忘記了走路,整個人飄在原地,懷疑人生。
她當即掏出了一本“論在後宮如何靠勾引王上站穩腳跟”。
這可是某位王後留下來的孤本!她都舍不得多翻,看來是時候精進她的媚術了!
季稻暗下決心。
至于那位小竹子!
她遲早把他拐上床……不對,是拐進鍋!
小厮果然加快了腳程。
但很快,小厮發現了問題,這姑娘怎麼不走了?這不走公子的目的不就落空了嗎?
小厮小聲請示商溫:“公子,那姑娘不走了。”
商溫蹙眉。
他挑起車簾,斷橋的水已經漫上了橋頭橋尾,照這個雨勢,再這麼下去,恐怕漫到中間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在做什麼?
為什麼不走?
想死嗎?
商溫目光忍不住往後掃去。
他一向冷淡的表情微微一滞,那雙長年少有情緒的眸子凝視着貌美的少女,漸漸扭曲成一道疑惑的詭異的視線落在了她正翻閱的書上。
因為濃厚的水汽他看不清對方那本書的名字,但是不妨礙他的露出此刻表情。
河中看書?
她準備演什麼?
聶小倩嗎?
若她真是盛國的細作,商溫都快佩服盛國了,到底哪裡能找來這種奇葩。
商溫隻覺得自己額頭上青筋直跳:“長墨,把那位姑娘“請”過來!”
他倒要看看,那是位什麼牛鬼蛇神!
聽見長墨的話,季稻簡直受寵若驚,她瞟了眼馬車,手上的書還舉着。
卻見更驚訝的,那位竹子味兒的公子竟然掀開車門簾走下來。
小厮更是驚訝,忙走過去,放下自己的紙傘,替他撐傘:“公子?”
姜黃色的油布傘被緩緩撐開,揚起。雨隙與傘隙穿梭之間。
四目遙遙相望。
季稻看他。
他的眉眼修長疏朗,眼如桃花,仿佛有千尺譚水。而她映入他眼底,卻如映入潭水的月,明亮異常。
季稻很喜歡他的眼睛。
對這個小竹子,季稻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同樣的,商溫也在看季稻。
少女淡抿櫻唇,不知為何眉目颦蹙淨添幾分憂愁,不知為何濕眼眶濕漉漉的微微發紅,不知為何看上去那般美麗又那般脆弱。
她站在細雨之中猶如飄蕩的浮萍,仿佛任風一吹便會散落一地。
隻是不知這柔弱裡有幾分真幾分假。
商溫心忖。
這次她演得絕對好!
季稻在心中洋洋得意。
卻見商溫隻是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張口,似有千言萬語訴說不盡。
這種表情,季稻見過的。
心頭小鹿亂撞,緊張得連話都不會說。
季稻微微發神。
記憶中似乎有人就是那樣。
“季稻。”
季稻甩甩腦袋,試圖将腦子中全部情緒甩開。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斷橋殘雪,一見鐘情,最後都是互定終身,慘遭背叛的結局啊!
開局總算對了!
結局還會遠嗎?
季稻一臉期待。
誰知商溫目光隻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一個呼吸,他目光便微微下移,視線落在她泡在水裡的鞋上。
怪不得看上去這麼柔弱,原來是天天在亂折騰自己的身體。
季稻不明所以,下意識随着他視線下移。
她動了動腳,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沒毛病啊,兩隻腳都在地上呢。
難道這還是個足控?
玩得這麼變态?
季稻陷入沉思,那這種情況,她是不是得脫個鞋展示展示,投其所好?
看見少女一臉茫然踩了踩水,蕩起的水花暈濕了她裙擺的商溫終于忍不住開口:“你有沒有腦子?”
季稻:“???”
她都沒罵他變态,他怎麼反而對她人身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