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再者,你當我是瞎了聾了,瞧不出這兩個孩子身上的血脈禁制是誰下的?你騙了我一千多年!現在還想騙我?!”
很多事情,初期瞧不出端倪,可一旦有了蛛絲馬迹,整個兒就明朗起來。
天君難以再辯,索性破罐破摔,擺起架子來冷聲警告天後:“你再鬧,是打算叫六界都知道此事嗎?你以為這是什麼好事?家醜不可外揚,給你,還有兩個孩子都留點臉面罷!”
天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嘴上說得好聽,是給她和孩子們留臉面,事實上到底是誰要臉面?
堂堂天君,神族之主,做出這等事來,誰能服他,誰又會服他?!
天後氣過了頭,隻懂得呵呵冷笑,仿佛冰塊在齒間咯吱作響:“你若真在乎臉面,就做不出調換嫡庶的事情來!”
……
仿若局外人的夙靈夢恭順地站在角落,靜靜聽着夫妻倆的争吵。
她的思緒陡然飄得很遠,想起那日身在仙雲主殿,座上的年輕女子饒有興味地看着她,說:
“我倒覺得,夙姑娘比我更适合做這天君呢。”
*
偌大一座天宮,隻要有心,這樣勁爆的消息怎麼可能瞞得住。
天君這幾日往來,所到之處議論紛紛,天宮裡那些侍奉的仙娥仙童看他的眼神微妙,曾與之共事的上神上仙等也是各種欲言又止,就連曾經親近自己的嫔禦子息似乎也對自己不複往日,時不時就能聽見扼腕歎息之語。
其實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洛雲煜早就知道自己比不上二弟的修煉速度,天賦更是遠遠不如,可他一直不願承認,且以嫡出身份自傲,心想着就算洛青骁修煉的比他快又如何?來日等他做了天君,還不是要乖乖臣服于自己。
可是現在呢?
人人都說他其實是天妃白氏的親子,洛青骁才是嫡出。
誰也不是傻子,兄弟倆自出生以來的顯著對比,天妃白氏對洛青骁的苛待而對他的疼愛,樁樁件件都在提醒洛雲煜,他就是個妖族混血的庶出子。
……
“母後還是不願見我麼?”
守在天後寝宮門口的夙靈夢柔聲道:“雲煜表弟,姑母也許隻是一時想不開……”
洛雲煜捏緊了拳頭,默不作聲地離開。
事态還在發酵,直至鳳族來人質問——
天後自己也沒料想到這茬,在她将自己關于寝殿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時候,消息早已傳遍六界,鳳族族長,也就是她的生身父親,聽了這檔子事怎可能坐得住?
“父親!”
鳳族族長此刻瞧着眼前這茫然無措的女兒,即使身居天後之位多年,依然如此少不經事,強忍着沒有發作,而是看向座上天君:“君上難道不該給我等一個交代?”
天後泣聲:“父親,此事……”
“住口!”鳳族族長怒斥她:“沒用的東西!為父從前是怎麼教導你的?”
天後委屈不已,卻不敢再說,默默退往一邊。
夙靈夢冷眼看着主殿内亂哄哄的一遭,心底暗暗冷笑。
祖父有何資格嫌棄姑母?若不是他将女兒當成注定要潑出去的水,當成利益交換的籌碼,自幼教導她們隻需做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姑母又豈會如此無用?
而她,縱是内定的少君妃又如何?一身榮辱系于父親,兄弟,丈夫乃至兒子之手,姑母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
天君也是進退兩難,隻得拱了拱手,放低姿态:“族長這是何意?這當中有誤會,說清就好了,何須遠道而來……”
鳳族族長冷冷揮袖,拒了天君的低姿态,道:“青骁和雲煜兩個孩子的事,我早已聽說了,料想換子一事……”他望向一旁做小伏低的白天妃,怒目圓睜地指控道:“必定是這賤人私自為之,是也不是!”
天君瞠目結舌:“這……”
……
之後的發展,已不需要多說。
鳳族不想撕破臉皮,族長更不想失去這個身為天君的女婿,哪怕是短暫的利益,也比當衆揭開天君做的那些要好。
面對鳳族乃至各族的質問,天君更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承認是自己當年犯錯,他隻會為了眼前的利益,犧牲掉白天妃這個所謂的真愛。
夙靈夢冷冷地咧了咧嘴。
白天妃是有錯,但她的錯比起作為禍首的天君,又算得了什麼?雖然是男人的錯,但隻要怪到女人頭上就好了,怪女人太過美貌,怪女人貪心不足,怪女人不守婦道……自古以來總是如此。
夙靈夢擡眼,看着白天妃被定罪,被拖走,本該是大快人心的時候,殿中卻聽不見一點喜聲。
那些觀審的仙族上神,旁聽的嫔禦侍從,都在想什麼呢?
今日天君會為了權力的穩固,将曾經摯愛的天妃拉出去頂罪,包括白天妃出身的妖族也會一并遭到清洗,落入鳳族或天族之手,來日……若是天君有需要,他們乃至他們的家族,是不是也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這樣負心薄幸的君王,真的值得他們為之效忠麼?
天宮将亂,天界将亂,六界将亂。
她的機會,來了。
九黎仙尊說得對:以實力為尊,卻依然要搞什麼男尊女卑,簡直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