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捅了捅小安,示意他接話。
小安有些怕金枝。金枝剛殺完鬣狗,身上都是血,非常恐怖吓人。
“四嬸,妹妹不能離開這裡,你可不可以不帶妹妹走。”
“我沒在葉家見過你們,你們真是葉家的孩子?”
金枝見過葉家的所有孩子,她确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兩個孩子。
金枝的眼神很犀利,小安有些害怕。他往後退,躲到哥哥身後,隻留下半個腦袋面對金枝。
“我們不是人,你看不見我們。”
“對,我們早就死了,活着的人是看不到死人的。”
金枝歎出一口氣,自言自語起來,“原來我在做夢。”
“怪不得一會要打狼,一會要打蛇的,原來是在做夢啊。”
“肯定是這兩天精神太緊張了,才會做這種夢。”
她掐自己一把,“不會疼,”
話沒說完,金枝醒了。
她醒了後,夢境就坍塌了。
小安愣愣地看着前方,“哥,我們的托夢成了嗎?”
“你說呢?”
“我覺得成了。”
小安撓了撓頭,“我們已經把爺爺讓我們說的話說給四嬸聽了,這還不算成了嗎?”
小平沒有說話。
事兒确實是這麼一回事,但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對于哥倆的糾結,金枝是不知道的。
她醒來後便出門去找李翠花了。
“三嫂,大嫂去哪了?”
找了一圈,沒找到人,隻能去竈房問趙招娣。
趙招娣在剁豬草,聞言擡起頭,邊剁豬草,邊回答,“大嫂應該是在房裡吧。她有些不舒服,已經一天沒出來了。”
聽到李翠花不舒服,金枝便不想去打擾她,轉身走進竈房,湊到趙招娣邊上,小聲問她,“三嫂,你見過大哥家的雙胞胎嗎?”
“咣當。”
刀滾落到地上。
趙招娣驚慌地捂住金枝的嘴巴,“在咱們家不能提那兩個孩子!你找大嫂是想找她問那兩個孩子?”
金枝點頭。
趙招娣更慌了,“得虧你先來找我了。那兩個孩子是大嫂的禁忌,是不能提的!”
金枝心裡咯噔一下。
她拉開趙招娣的手,小聲問:“為什麼不能提?”
“哎,那兩個孩子命不好,被拐了,至今生死未蔔。”
“他們估計是沒了。那會世道不安穩,好些人家的孩子沒了就是沒了,死不見屍。”
趙招娣撿起菜刀,拿過一把豬草,慢慢剁着,“總之你别在大嫂面前提起那兩個孩子。”
剁到一半,她停止動作,驚恐地看向金枝,“你怎麼會知道那兩個孩子,難道你見到他們了?”
金枝還真是見到了。
“見到了。”
“哎喲,這可不好啊!”
趙招娣頓時顧不上剁豬草了,“你還在坐月子,身上陰氣重,容易招惹到不幹淨的東西。”走過去拉起金枝,“走走走,我帶你去摘些柚子葉回來洗澡。”
說完直接拉着金枝往外走,“女人坐月子的時候必須用柚子葉和柏樹葉洗澡。你肯定是因為沒用柚子葉和柏樹葉洗澡,才會看到那兩個孩子。”
金枝的三觀在一點點碎裂。
難道世上真的有鬼?
她撞鬼了?
“三嫂,我就不去了,我不信那個。”
金枝用力抽回手,故作淡然解釋,“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說是這樣說,其實她的内心慌亂極了。
“三嫂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
“你去哪啊?”
金枝沒有回答,急匆匆往外走。
走到大隊部門口,她猶豫起來,在門口漫無目的地繞着圈,沒法下決定要不要去找葉老漢問哥清楚。
糾結來糾結去,糾結了将近十分鐘,她才下定決心。
“爸,我想跟你再……咳咳咳!”
打開門的瞬間,一陣陣煙灰撲面而來,嗆得她不停咳嗽。
“咳咳咳,你們在燒紙?咳咳咳,爸,你們怎麼能在這裡燒紙呢!你這是帶頭搞封建迷信,咳咳咳。”
“别嚷嚷!”
葉老漢趕緊把人拽進屋,同時用力把門關上。
“我們不是在燒紙錢,我們是在燒廢棄的文件。”
葉老漢給二太公使一個眼色,二太公撈起一摞紙錢扔進盆裡,直接當着金枝的面來了個“毀屍滅迹”,“對,我們是在燒文件。”
金枝被煙灰嗆得眼睛通紅,嗓子眼發幹,“我都看見了!”
葉老漢闆起臉,“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可不能瞎說。”
“你們,咳咳咳!”
金枝被他們的無賴樣氣笑了,轉過身,捂着嘴巴小聲咳嗽。
葉老漢沒話找話,“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跟你說了,我現在沒時間,得晚些時候再跟你聊嗎。你就這麼着急,連一個晚上都等不了了?”
“爸,我夢見他們了。”
金枝本來不想說這個事的,但被煙灰一嗆,再被葉老漢他們一刺激,腦子一熱,心裡話便脫口而出了。
“你們是不是對我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情?”
視線朝鐵盆那邊掃去,她懷疑葉家人給她下了某種心理暗示,比如說——催眠她看見兩個孩子之類的。
“你夢見了?”
“真夢見了?”
葉老漢小聲嘀咕,“這麼快就夢見了?不是晚上才托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