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江櫻是長女,三四歲就會幫秦玉蓮幹活,看見江父打她娘,小小個人兒就敢攔在前頭,江父也沒少打她。
想到原主記憶裡,那些幹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還有被秦玉蓮抱着哭訴的場景,江櫻心頭湧上一陣煩亂。
一把甩開她:“我都嫁人了,不是江家人,他還敢再跟我動手?”
秦玉蓮頓住了。
看着女兒眼神冰冷,對她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體貼,頓時滿心苦澀。
她想着丈夫那落在身上的拳頭,隻得顫抖着收拾自己帶來的籃子,腳步蹒跚地離開。
江櫻進了裡間準備清點下原主的财産。
她打開了三門櫃。
原主和賀晨星的衣服都不多,随意地堆疊着,顯得櫃子裡面有點空。
循着記憶,她從冬天的棉衣裡面掏出一隻毛線鈎成的小包。
暗紅色的包包兩個手掌那麼大,毛線已經磨毛起球,打開來裡面有一卷鈔票,用小皮筋細細地紮成卷。
除毛票外,還有原主和賀晨星的糧食本,大約十來張票據,一張郵局彙款單。
這是原主生病前郵遞員剛剛送到家裡來的,還沒來得及去取。
江櫻打開鈔票卷數了一遍,隻剩八塊多。
抽出那張彙款單,幸好這三十元還沒有落在原主娘手裡。
她捏着小包,發現硬硬的,竟又在夾層裡發現了一張存折。
江櫻忙欣喜地打開。
她笑容消失。
這麼大這麼厚一張存折,存款竟然隻有兩位數!
她打起精神,又去檢查家裡剩下的糧食調料和煤球,這個家真是窮得讓人落淚。
賀晨星抿着嘴,跟在她腿邊,也忙碌地轉來轉去。
江櫻卷好錢票和彙款單揣身上,牽起賀晨星,豪氣地道:“今天不做飯了,媽媽帶你去下館子!”
賀晨星眼睛瞪大了,一着急舌頭都卷了起來:“可是我們家沒有錢錢!”
江櫻樂得拍拍揣錢的褲兜:“媽媽有工資,還有你爸爸寄回來的津貼,你天天吃肉都夠!”
媽媽一向是不樂意提起爸爸的,賀晨星小心地打量着媽媽:“津貼不是要省給大舅舅嗎?”
江櫻看出來他的小心思,捏捏他的小臉蛋:“你大舅舅一個大男人,他自己就能養得起家,哪裡好意思花外甥的錢?”
而她且得吃好喝好養好身體,回頭還得讨債,這可是個力氣活。
江櫻牽着小家夥走出機械廠的家屬院,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她遵照着記憶跟人打招呼。
機械廠這一片工廠林立,各種生活配套設施就很齊全,國營飯店離得也不遠,走路十多分鐘就能到。
馬路兩旁都種着樹木,樹蔭下的小花壇裡面種着小蔥韭菜,甚至還有薄荷紫蘇的。
是一條能吃的綠化帶了。
兩邊都是青磚平房,偶爾有那麼一兩棟五六層的紅磚樓。
江櫻來得早,國營飯店中午剛開始營業,隻有一個顧客在用餐。
年輕的服務員在窗口後,察覺到有顧客上門,眉毛也不擡一下。
江櫻四周打量了一下,門面不大,擺着厚重樸實的紅漆方桌方凳,大白牆上挂着張小黑闆,拿粉筆寫着今日菜單。
江櫻眼一亮,居然有排骨面。
她數出錢票來遞進去:“排骨面,來兩碗。”
服務員姑娘掃了她一眼:“你這小身闆,一碗都夠嗆。”
江櫻低頭望着賀晨星,小家夥抓着她的手,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
她笑着朝服務員晃晃他的小手說:“這還有小家夥兒呢!”
服務員姑娘看了他一眼,誇道:“這小崽長得還蠻好看呐。”
賀晨星大眼睛忽閃,小臉蛋紅撲撲:“姐姐也好看!”
服務員姑娘樂了,從退回去的票裡面又抽了一兩糧票:“一碗就夠,另外給你們再加一兩面。”
又小聲地加了一句:“我叫師傅給你多添點肉湯,保管夠你們吃好!”
這可真是熱情又樸實了,江櫻真心實意地誇贊道:“謝謝同志,你可真是人美心善!”
服務員姑娘年紀不大,十七八歲,臉盤圓乎乎的,白淨的皮膚上頓時泛淺淺的紅暈,這人誇人也誇得太直白了吧!
她繃着臉收了笑容,轉身去後廚報菜了。
江櫻……
她隻是很真誠地贊美而已,怎麼這小姑娘像被調戲了?
江櫻牽着小家夥找地方坐下。
沒一會兩碗面端上桌,一碗光面,另一碗面上鋪着排骨。
排骨醬紅油亮,香氣醇厚濃郁。
最重要的是份量格外紮實,滿滿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