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人五官和江櫻前世幾乎一模一樣,就是臉頰凹陷頭發枯黃。
前世的江櫻自信自己是美女,可是鏡子中的這個能叫好看,小家夥的媽媽濾鏡未免有點太重。
小家夥看她笑,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來。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母子二人溫馨甯靜的氣氛。
兩人同時側頭聆聽起來。
“櫻櫻,櫻櫻,你在家嗎?娘來看你了!”
是一個中年婦女的嗓音,仿佛底氣不足,又帶着一股怯怯的試探。
屋内的母子二人同時收起了笑容。
賀晨星伸出手拉住江櫻的衣服,小聲地懇求道:“媽媽,不要給外婆開門。”
他隻是小,又不是傻,外婆每次到他家就會不停地哭,哭完之後媽媽就會把家裡的錢和好東西都拿給她。
而他去外婆家,雞蛋和肉之類的好東西,外婆卻隻會都藏起來給表哥吃,一點也不會分給他。
有一次爸爸的戰友送給他一套嶄新的小綠軍裝,他特别高興地穿起來跑出去玩。
家屬院好多人見了都誇他,誇他精神帥氣,長大了肯定和爸爸一樣參軍當英雄,他一路挺着小胸脯,高興了好幾天。
沒想到外婆帶着表哥來了,表哥吵着要穿,他知道表哥穿上之後一定不肯再還給他。
可是外婆又抹着淚說:“到底是個外孫子,跟我們老江家人就是不親,誰家有新衣服不是盡着大哥穿,老大穿新,老二穿舊,老三還穿補丁呐。小小個人兒,心眼兒可不能這麼好!我看這衣服還是該先給小棟穿。”
反正每次外婆這麼說幾句,媽媽也會跟着哭,打罵他,跟着就把幫外婆搶他的東西。
像他以前那些麥乳精、奶粉、大白兔、爸爸寄給他的彈殼小坦克、廠子裡叔叔送的小彈弓和小鐵環,都是這麼被外婆拿走的。
賀晨星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江櫻牽起他的小爪子,安撫道:“别怕,外婆這次拿不走咱們的東西。”
門口是一個皮膚同樣蠟黃的女人,年近五十,五官輪廓依稀能看出來,和江櫻一樣相似的精緻,隻是滿臉愁苦,嘴角的法令紋很深,看着就生活很不如意的中年婦女相。
她手上挎着一隻竹籃,上蓋一塊白布,也看不出來裡面裝的什麼。
見江櫻開門,她立刻滿臉關切地道:“櫻櫻,你這氣色看着是好多了,娘這幾天可真是天天心焦地不得了,天天地為你擔着一顆心!”
擔心?
江櫻記得她住院那幾天,原主這個媽可是一眼都沒去看過。
送她去醫院的是左右的鄰居們,照顧除了小家夥出力,都是樓上住着的馬主席和對門的張奶奶在幫忙,合着她的擔心就隻出一張嘴呗。
她剛好轉,這個媽倒又曉得上門來了。
江櫻不太想搭理她,隻是原主對這個媽一向是百依百順,一時又不好趕她離開。
江母秦玉蓮看出來她不高興,滿臉忐忑地跟在她身後:“櫻櫻,你是不是氣我這幾天沒去看你?”
江櫻還是不答話。
“娘也是沒辦法,家裡那麼多人要吃要喝的,你大嫂也有些不舒服,娘真是走不開,後來聽說了有馬主席幫忙這才沒有去的。這兩天你大嫂剛好些,我這才趁着買菜的功夫出來看看你。”
江櫻都給氣笑了,感情看閨女還帶順路的。
她伸手要去揭籃子的布:“娘去買什麼好東西了?正好我病得都起不來身,您給我分點。”
賀晨星也飽含期待地望着她:“外婆,你看看我媽媽都瘦了好多,你也讓媽媽補補吧。”
秦玉蓮笑容一滞,連忙按住籃子,臉上露出為難神色:“你大嫂身子沒好,我也就買了塊豆腐,家裡都沒什麼錢了,你也知道那麼大一家人要吃吃喝,要上學的,哪裡舍得買什麼好東西。”
江櫻無語地都想翻白眼了。
秦玉蓮觑着她似乎沒什麼反應,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這才又放心地朝她絮叨道:“你說說你也真是,不就是發個燒,還到醫院住好幾天。女人家家,浪費那些錢幹啥。”
江櫻打斷她:“媽你說什麼呢?”
秦玉蓮縮了縮脖子,又連忙陪笑道:“是媽不好,年紀大了就愛嘴碎。女婿這個月津貼寄回來了嗎?”
聽到秦玉蓮這麼一問,江櫻明顯感受到掌心裡握着的小爪子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