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夜郎君猛地從玉床上彈了起來,心髒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幾乎要破膛而出!
他的額頭上全是冰冷的汗珠,随着起身的動作自臉頰滑落,裡衣已被冷汗完全浸透,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内室中一片死寂,隻有他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聲在回蕩。
她不在。
是夢。
夜郎君僵硬地低下頭,借着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那一片深色的、帶着黏膩感的濕涼痕迹。一股巨大的、混雜着羞恥、震驚和難以言喻的狼狽感,如同一盆劈頭澆下來的冰水,瞬間将他從頭到腳灌了個透心涼。
夢……竟然是夢!
那讓他意亂神迷的笑顔,那令人瘋狂的柔軟,那讓他靈魂都為之灼燒的蝕骨溫存……竟然隻是一場荒唐又可恥的春夢?!
夜郎君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聲響,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此刻心頭的萬分之一。
他竟然……竟然想着她……做了這樣的夢!在夢裡那樣亵渎她!
這念頭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烙出一個羞恥的疤痕。他今天已經讓她受了一次驚吓,如今又在夢中對她做出如此不堪的肖想……他算什麼?一個徹頭徹尾的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般的無恥之徒?
“混賬!”一聲壓抑到極緻的吼聲從他緊咬的牙關裡擠出來,充滿了狂暴的怒意和無處發洩的狂躁。
夜郎君一拳捶在玉床邊沿,隻是如此造成的痛感仍是無法讓他擺脫此刻的心亂如麻。
夢中的恣意和此刻的失落在他體内瘋狂地撕扯、沖撞,幾乎要把他整個人掰成兩半。
一直留在外面的沈墨不能再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他掀開簾子走進内室,很快嗅到甯神香的氣息中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男子特有的躁動氣息,夜郎君單薄的衣衫被浸濕了一大片,在昏暗光線下格外紮眼。
沈墨輕輕咳了一聲,聲音放得極低緩,帶着有些刻意的平靜,仿佛隻是日常問候:“郎君可是夢魇了?若有什麼要事,可随時吩咐墨去準備。”
夜郎君沒有回話,身子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打着,顫抖着,狼狽萬分。
沈墨沒有急着靠近他,而是快步走向另一側的衣櫥,從中取出一套幹淨的裡衣,輕輕放在夜郎君床頭:“更深露重,寒氣侵體,郎君還是換身幹爽的衣物為好。郎君血氣方剛,這……算不得什麼大事。”
沈墨說完,并未多作停留,很快識趣地退了出去。夜郎君低頭看着那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幹淨裡衣,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片令人作嘔的濕涼痕迹,他猛地抓起那套幹淨衣服,動作粗暴地扯下身上那件肮髒的裡衣,狠狠摔在地上。
他飛快地套上幹淨的衣衫,好像在逃避着什麼。
什麼?什麼也沒發生,那隻是……一場夢。
他重新在玉床上躺下,可思緒卻忍不住繼續固執地滑向心底那個不該觸碰的角落。
為什麼她的目光,總是那麼清冷疏離,像與他隔着千山萬水?為什麼她的信任,甯願給那個柔弱的莫風,也不肯分給他一絲一毫?哪怕……哪怕他為了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将自己這條從地獄裡爬回來的命都豁出去!
為什麼看到她對莫風流露出的那一點點的、哪怕隻是同門之誼的溫和,他心裡就像被毒蟲啃噬一樣難受?
他無法否認……在她跌入他這攤污濁不堪的泥沼之前,她的人生裡,先有了藥王谷的清風明月,有了同門手足的情誼。她心裡的那份柔軟,那份信任,或許早就給了旁人,哪裡還有位置……容得下他這個滿身戾氣、面目猙獰的惡鬼?
他想靠近,卻隻會讓她豎起尖刺,驚惶退縮。
他想守護,卻總是用最笨拙、最傷人的方式。
他甚至……連在夢裡都控制不住自己那點龌龊的心思,亵渎了她。
他還能如何做?難道隻能遠遠地看着她,看着她或許有一天,對着另一個光風霁月的人展露笑顔?看着她……屬于别人?
“休想!”一聲壓抑到極緻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喘從他緊咬的牙關裡逸出——光是想了一瞬那個畫面,一股狂暴的、帶着毀滅氣息的戾氣就猛地沖上他頭頂,讓他無法自制。
憑什麼?他憑什麼要放手?他這條命是她從閻王手裡搶回來的!他這條命就是她的!誰敢碰她一下,他就要誰的命!莫風該死!所有擋在她面前、讓她不快活的人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