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君凝視着畫卷上的美人,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此女既然已脫離風塵,想必在驚鴻山莊過得不錯,對柳思鴻也是情意深重,沈樓主便如此笃定她會相助于我們?”
沈墨收起畫卷,胸有成竹般一笑:“郎君所言不差,嫣紅确實對柳思鴻情意深重,但這世間情感,往往複雜難言。她雖置身于驚鴻山莊,盡享富貴榮華,然昔日樓中之情,以及對墨之感激,卻如絲如縷,難以割舍。更何況,她深知自己的出身與過去,若有機會能為風月樓做些什麼,以報答墨的恩情,她必會全力以赴。”
“再者,柳思鴻雖對嫣紅寵愛有加,但商場如戰場,他的心中始終有未竟之業,力圖重振驚鴻山莊。吾等隻需善用此點,使嫣紅明了,其助力非獨為風月樓之回饋,更是助柳思鴻宏圖大展之舉,待到時機成熟,她自會與我等同心協力。”
夜郎君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贊許道:“沈樓主真是将人心算得滴水不漏,隻是,其中的分寸需拿捏得恰到好處,既要讓嫣紅心甘情願地為我們所用,又不能讓她在柳思鴻面前露出破綻,以免前功盡棄。”
沈墨點頭,目光深邃:“郎君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墨已派出樓中的暗衛,四下搜集有關驚鴻山莊的各路情報。郎君若得空,墨這便安排與郎君同去驚鴻山莊,先與嫣紅私下會晤一番。待得時機成熟,便将柳思鴻引入彀中,驚鴻山莊之事,便盡在掌握了。”
夜郎君颔首道:“沈樓主的計劃周詳,我自然放心。不過,此行還需謹慎行事,畢竟驚鴻山莊非等閑之地,柳思鴻更是精明強幹,稍有不慎便會打草驚蛇。”
沈墨輕合折扇,颔首而應:“郎君所言甚是,此行步步皆需籌謀,絲毫差錯不得。吾将親選手下暗衛重武藝高強者伴行,以求滴水不漏。”
夜郎君聞言,隻是輕輕嗯了一聲,起身欲行。沈墨見狀,忙挽留道:“夜深露重,郎君不如留在琉璃閣中暫歇,待天色将曉,墨與郎君同往。”
夜郎君身形微微一滞,面目依舊隐在黑袍之後,又是淡淡應了一聲。
沈墨拉開通往内室的紗簾,室内點着檀香,燭光搖曳,雅緻非常。夜郎君遲疑片刻,終是邁步踏入,黑袍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似乎連空氣都為之靜止了一瞬。沈墨輕挽衣袖,事必躬親,為夜郎君打理諸事。
此刻,室内氛圍微妙而諧和,恍若外界風雨皆忘,唯餘此琉璃閣中一片甯靜。
沈墨輕步走到窗邊,輕輕合上雕花木窗,隔絕了夜風中可能攜帶的涼意與雜音。
室内燭火搖曳,将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交織在一起,仿佛預示着某種難以言喻的默契。
沈墨轉身,目光輕柔地落在夜郎君身上,卻仍不失狡黠,細語道:“郎君,此行前路茫茫,危機四伏,然你我并肩同行,必能披荊斬棘,共渡難關。今夜,墨便伴您左右,直至晨曦微露,您大可安枕無憂。”
夜郎君應承的聲音在黑袍的遮掩下顯得有些低沉而神秘,但總算是接受了沈墨的好意。兩人間雖無過多言語,但那份信任卻已植根于心。
沈墨走到床榻邊,細心地鋪好被褥,待一切準備妥當,才退到一旁,靜靜地看着夜郎君緩緩走向床榻。
黑袍之下,夜郎君的身影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與剛毅。沈墨放下床帳,夜郎君才在帳後終于解下了那始終籠罩在身上的黑袍——隻是始終未露出他真實的面容。
夜郎君雖然已解衣躺下,側卧于錦衾之間,聽着更漏聲聲,心中卻仍有所挂懷。
他知道自己不能休息太久——隻因他的兩位侍從正在禦河之上,監視着水網要道。
京城四周水網縱橫,禦河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環。
沿河而建的亭台樓閣錯落有緻,古色古香的建築與河水相映成趣。文人墨客常在此吟詩作畫,每逢佳節,禦河兩岸更是熱鬧非凡,彩燈高挂,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而此時此刻,月明星稀,一艘烏篷船正靜靜泊在垂柳蔭蔽處,似乎與其他停泊的船隻并無不同。但若仔細看去,則能見到一個戴着面具的黑色勁裝女子,腰間纏着長鞭,目光銳利,守在船頭。
女子的身姿挺拔,宛如一尊雕塑,隻有那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警惕的光芒。
突然,一陣輕微的水聲打破了夜的甯靜,女子立刻警覺起來,腰間的長鞭不知何時已經握在手中。
水聲漸近,一葉輕舟從夜色中緩緩駛來。
舟上坐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神情淡然。他似乎對女子的戒備視若無睹,隻是輕輕搖動着折扇,仿佛在享受這甯靜之夜。
女子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這禦河之夜并非總是平靜如水。輕舟上隻點了一盞小燈,能隐約看見那男子面容,隻是被夜色染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