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笑夠了,陳九曜輕咳一聲,場上頓時安靜下來。
他接着将未竟之話說完:
“明日便是除夕,各位雖遠在這西北戍邊,無法與家人團圓,但年節也當好好過。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外界的環境我們皆無力改變,但卻可以選擇樂觀地過好當下!靜待明年早早歸家!”
将士們被他的話觸動,眼角微微泛起紅意,堅定地點了點頭。
陳九曜知道,能在這裡堅守到今天的将士一定都有無比強大的内核,所以他不再贅言,星眸含着笑意宣布了一個好消息:
“今日大家無需訓練,任務便是各自灑掃除塵、辭舊迎新,其餘時間便自由安排,顧參軍為大家準備了壓歲錢,大家可去城中逛逛買些年貨。”
話音甫一落下便引來大片歡呼:
“哇喔!多謝顧參軍!多謝幾位将軍!”
陳九曜複又強調:“但大家還需照常輪值,禁飲酒水!”
“是!”
……
因明日五人要在軍營裡同将士們一起過年,所以便在今日抽空回了小院一趟,算是提前陪兩位長輩過年了。
“笃笃笃——”
一陣輕快的敲門聲響起,伴着顧乘風那被寵愛的孩子才有的理直氣壯:
“娘!開門!我們回家啦!”
話音甫落門内便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随後門被打開,站在門内的王瑜和徐雁驚喜不已,一邊将幾人迎進來,一邊喜氣洋洋地詢問:
“你們竟這麼早就能回家過年了?我們還以為怎的都要明晚了呢!”
見她們這麼高興,顧緣君有些不忍破壞,但話終歸是要說清楚的,便猶豫着解釋:“娘親,楚伯母,我們今日提前回來,明日便不回了……總不好我們在家團圓,把将士們撂在軍營裡不管。”
“噢……好的。快進屋暖暖手。”二人有些失落,但皆沒有阻攔或表示反對,甚至連失落的情緒都體貼地盡力掩藏,不讓他們察覺。
她們總是給予他們最大的包容和支持。
其實在絕大多數家庭中,母親才是那個胸襟最寬廣,努力去包容一切的人。
顧緣君敏銳地察覺到了她們的情緒,便立刻上前親昵地挎住二人的手臂,逗她們開心:“明日我們會趕我爹和楚伯父回來過年的,其實我們五個不回來倒好,明日你們才能溫習下沒有生我們這群拖油瓶之前的輕松生活,機會難得噢!”
這話立刻就将二人逗笑了。
王瑜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好好好,就你機靈。”說罷目光觸及案上的紅紙,便擡手指了指:“家裡特意沒有□□聯,就等你們回來寫呢,既回了家便幹活罷。”
陳九曜和楚定音皆笑着應下:
“來了!”
“來了!”
随後卻有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算咯!”
在衆人以眼神“譴責”他不懂事時,顧乘風卻笑嘻嘻地開了口:“我的字你們還不知道?若你們好意思貼出去,那我便好意思寫。”
“……算了,還是不勞煩将軍您。”陳九曜想起他交給自己的作戰複盤,嘴角輕抽着婉拒了。
顧乘風攤攤手,好像在炫耀:看,我說得對吧?
在一旁抱臂圍觀的蕭雲山忍不住搖了搖頭,暗歎自己臉皮若是有乘風的這麼厚就好了,感歎完便伸手拽着“榜樣”去幫忙打掃屋子去了。
寫對聯的活計便落在了顧緣君、陳九曜和楚定音三人身上。
這倒不是難事,小院八間屋子并大門一道,共需九幅對聯而已,那便一人寫上三幅。
隻是這裡不像軍營中備了那麼多套筆墨,筆有富餘而硯卻隻有一台,寫着寫着難免互相沖撞。
陳九曜筆上墨汁欲盡,剛擡頭便瞧見緣君和定音同時去蘸墨,手貼在了一起。
他習慣性地移開了眼神,随即想起了什麼立即将視線轉回,迫自己去看。
卻見定音像燙到一般将手移了開去,還下意識地低聲道了一句抱歉。
陳九曜黯淡的星眸如被點燃的燭芯一般緩緩變亮,随後他立即低下頭掩飾自己無法抑制上揚的嘴角。
然後無意識地在用來寫賀春對聯的紅紙上寫下了:
悠然心獨喜,此意如何意。
待顧緣君停了筆,便開始打量另兩人寫的對聯。
定音的倒一貫是文采斐然,可殿下的怎都是喜?
春風賀喜無言語,排比花枝滿杏園?
喜鵲登枝傳喜訊,綠柳扶風迎歲新?
又打量下他難得一見的喜不自勝模樣,便覺這春聯倒也應景。
最後三人擇定了顧緣君的一幅貼在了大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