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像儀器一樣壞掉,需要更換零件才能重新運作。蘇萬葉可以忍受自己修好自己的苦痛,可她是真的希望另一個自己不要遭遇同樣的痛苦。
蘇方木輕輕拍打自己,裝作有一個人在擁抱自己。“那應該是什麼樣的?”
她聽見蘇萬葉說:“哨兵是你和……的聯系。”
哨兵這個身份是蘇方木于雙親唯一存在于世上的緊密聯系。她成為飓風隊的隊員,在雙親的身份編号表面來回撫摸,堅信地想要成為雙親的驕傲,證明自己不是廢物。
如今,她不但丢掉了這份驕傲,連同唯一一個與媽媽有聯系的親人都要被她丢掉。從姨媽來療養塔探病那一天起,蘇方木常反問進入飓風隊的選擇正确與否,為什麼自己會讓姨媽這麼操心。她會潛意識的在入住療養塔期間逃避這個現實。
蘇方木問道:“我應該怎麼做?”
她反問自己一遍,發現自己還是不能接受像同學那樣的生活。哨兵與向導結合是最合适的匹配。
由于向導的數量比哨兵少,所以另一種流行的配對是哨兵與哨兵。
蘇方木一下子回到最初第一次做出選擇的時候。當年在學校裡約好一起并肩作戰的三個同學都走上不一樣的路,一個服從家裡的安排回去相親;另一個要與相識不過一個月的哨兵結合,回歸家庭。
剛才遇見的同學便是回歸家庭的那一個。
蘇方木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她擔心放棄奮鬥目标的同學以後會後悔,所以多勸說兩句,希望同學能夠冷靜下來思考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為了這個目标,她們已經走到四分之三的路程。
真的要放棄嗎?
蘇方木帶入到過去的自己的視角,再來一遍她依然堅持 當時的選擇。她沒有一票否決同學的選擇,而同學以為蘇方木是在嫉妒她能夠穩定下來,蘇方木是在多管閑事。最後一次談話結束地并不愉快。
蘇方木不想幹涉任何人的決定,隻要是人在冷靜狀态下做出的抉擇。自那之後,她認為自己說的話容易引起聽者的誤會,她變得更沉默了。
“如果可以選擇,你會迎合其他人嗎,蘇方木?”
蘇萬葉的提問與蘇方木反問自己的問題一模一樣。
蘇方木怔怔地擡頭看向在她面前駐足停留的向導。蘇萬葉在本能地笑着,在靈魂上印刻下相似的痛苦。
這般模樣的【蘇方木】,又有什麼臉面去見雙親呢?【蘇方木】無法迎合每個人的想法成為理想中的【蘇方木】,她執拗地要成為蘇方木。
蘇方木在對方眼中看見對方與自己留有相同的、正在作痛的空洞。她的情緒與蘇萬葉的情緒或許在這一刻産生了共鳴,她慢慢冷靜下來回答道: “……不會。”
蘇萬葉聽見蘇方木的回答,身上的寒意慢慢消散,她對雙手環抱自己的蘇方木問道:“我能抱一下你嗎?”
“蘇萬葉。”蘇方木下意識地瑟縮一下,“你說過,你會幫助我。”
“是的,我會幫助你。”蘇萬葉明白蘇方木的擔憂,她堅定的說,“任何事,我都會幫你。你不要擔心會給我帶來厄運。”
“為什麼非得是我?為什麼要……選擇我?”
“因為你是蘇方木,我隻選擇蘇方木。”
在蘇方木給出回答以前,蘇萬葉沒有擅自越過蘇方木畫下的無形鴻溝。
血色的夕陽在緩緩落下,蘇方木把雙手從腋下抽出,直視眼前說會堅定選擇【蘇方木】的蘇萬葉。
就在蘇方木慢慢站起來的一瞬間,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響徹蒼穹,驚起廣場上啄食的白色鴿子。
這是危險警報。
蘇方木和蘇萬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朝廣場方向跑去。
“為什麼會響起警報?”
“廣場旁邊的草地出現異獸!”
“快逃啊!”
蘇方木在懊惱自己為什麼在這個節點猶豫,假如她早一點和蘇萬葉去往廣場就不會讓姨媽陷入危險。
她不敢放慢腳步,逆着逃命的人流回到姨媽身邊。普通人無法看見精神體,蘇方木的精神體在人群中通過嗅覺和視覺找尋姨媽是否逃出來。
蘇方木離廣場越近,姨媽的身影還沒有出現,她的心沉入谷底。廣場附近已經拉上警戒線,隻允許人群流出,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
“不行!你不能進去!”穿着統一制服的人攔住蘇方木,“請你遠離廣場,哨兵們随後就到。”
蘇方木堅定地說:“我就是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