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看得出來,兩寒是拿你當朋友的,朋友之間,不必介懷。”
“……謝謝。”戚鶴将最終沒有再說話。
平瓷書也阖了眸,但依舊微蹙着眉,看起來甚是疲憊。
一直沒說話的鴦未眠斟酌片刻,還是開了口:“…各位,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醫師弱弱出聲附和:“我記得,幾位公子來時,還有兩位友人……”
平瓷書這才反應過來:“如生公子和殷公子!”
幾人此時身處一山洞之中,洞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感念平大公子還記起我二人來了。”
洞内的人回過頭,就見到如生笑着、語氣輕松:“這荒郊野嶺又是個洞的,可叫我們好一頓找。你們挺能跑啊,從鬧市裡直接跑到林子裡來了。”
平瓷書想起身對他們二人行禮以示歉意,但無奈身心俱疲,實在不想動身。而二人倒也不甚在意的樣子。
鴦未眠上下打量殷如幾眼,看見他沒受傷便淡淡收回目光,不予理會。
如生倒不覺得尴尬,挂着笑自顧自地在平瓷書身邊坐了下來:“平公子看着十分勞累,先歇歇吧,反正天亮還有一會兒呢。”
此時平兩寒突然出了一聲,平瓷書連忙去查看、輕輕推着想推醒他,可平兩寒又沒了動靜。
眼見着平瓷書又要急起來,一旁的醫師非常狗腿地爬過來替平兩寒把脈。他臉色顯而易見輕松了些,給平兩寒吃了一粒藥、後者面上蒼白褪去,瞧着就比方才正常許多。
“平二公子已無大礙,不日便能醒來,大公子可以放心了。”醫師笑着。
平瓷書點頭:“多謝。這一夜勞煩了,明日天亮便送先生回去。”
醫師等的就是這話,頓時喜笑顔開、連聲稱謝。
平瓷書心中大石這下終于落地,整個人都輕松不少,他笑着對如生道:“二位真是有福之人,方一來、舍弟便轉危為安。”
“哪裡哪裡,想來也還是平二公子吉人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幾人折騰半夜想來都累極了,故而沒再像往常一樣從天扯到地便都困得阖上了眸。
——自然,還剩下兩位神明依舊精神着。
鴦未眠目光灼灼地看着熟睡中的如生和殷如,對戚鶴将悄聲道:“你說,我趁現在把他倆丢出去怎麼樣?”
“可别,我瞧着二公子還挺喜歡那如生的,而且,殷如睡眠可淺着呢。”
“唉……”鴦未眠揉了揉眉心,“都什麼破事兒……”
戚鶴将見他這樣,沒忍住笑出來:“你看你,十七八歲的人,煩心事整得比我還多呢。
别想了,天道對凡人篡改命數尚不能容忍,何況神明了。你隻要手上不殺無辜之人、就是幹幹淨淨的,其它的就别想了,啊。”
鴦未眠點點頭,看着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也不知道方才戚鶴将那番話聽沒聽進去、聽進去了多少。
過了半晌,鴦未眠又道:“可是父親的手上真的沾了很多血……”
戚鶴将看着他,欲言又止,一番話在唇邊繞了山路十八彎,才慢慢說出來:“你,覺得東風神君還活着嗎?”
這次鴦未眠搖了搖頭:“早不覺得了。”其實,說到底他對自己父親也沒什麼印象,甚至不記得是否見過。
“……其實,你可以出去問問黎梓姨姨,東風神君雖為戰神,但為人,相當和善了。”他心中純良,你不必耿耿于懷。
黎梓神君随着衆人一路而來,此時就在這山洞之外,鴦未眠若是想,的确可以當即就出去問問。
但他沒有,他不想。
“…哥哥,如果,殺生太多,會死嗎?”鴦未眠其實也像戚鶴将小時候一樣,喜歡想些沒頭沒腦的東西來吓唬自己。不過他會這樣是因為在衆多怨靈凝聚的不歸之下生活十七年導緻的。
鴦未眠幼時夜夜為噩夢所困之,故而對殺生反噬存着懼意,于是對自己是戰神之子耿耿于懷。
戚鶴将問:“你怕死嗎?”
蓋是察覺到對方的情緒被自己帶得有些低落,鴦未眠小小地開了個玩笑:“當然怕死,怕得要死。”
二人同時“噗嗤”笑出來。恰在此時昏迷中的平兩寒又動了動,随之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自然與二人對上。
鴦未眠手指放在唇上對正欲說話的平兩寒作了個噓聲的動作,随後目光看了戚鶴将一眼。後者會意,二人于是往地上一躺,睡了過去。
平兩寒見此也顧不得疑惑所處的環境,因着還處病中而精神頹靡,故很快又進入了睡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