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靜谧中傳來牙齒劇烈摩擦與啃噬硬物的聲音,随後焦棠的腿邊突然翻滾起水花,地闆不知何時全淹了。
焦棠第一時間戴上驅鬼的手套,然後迅疾抽出三根冥燭,憑記憶退進卧室,在梳妝鏡前排開蠟燭,點燃。
冥燭的火芯晃了幾晃,幸好微微亮起了。
燭光映在鏡子裡,身後郭昊的兩條眉毛高高吊起,眼角與嘴唇也吊成誇張上揚的形狀,那笑容是焦棠平生所見最詭異的。
焦棠不敢回頭,從空間摸出一沓符紙,念念有詞:“癸酉天網有路通,伏身掩氣去無蹤。着!”
符紙燃起幽綠火焰,幾道青煙繞成兩個環,一個罩在郭昊面前,一個封住自己口鼻。
這是避禍走吉的應急之策。
焦棠腳下瞬步,騰挪到卧室門口,眼看郭昊仍呆滞地對着鏡子笑,她立刻奔向大門。
啪地,水裡莫名其妙浮出一道門檻,焦棠踉跄趴入水中,身後遊來一根慘的大胳膊,一把将她的臉摁進水裡。
對了,還有一顆作怪的頭顱在廳裡等着她。
焦棠在水中閉氣掙紮,那水渾濁腥臭,她努力讓刺疼的眼睛睜着,一秒都不敢閉上。
原本在卧室裡的郭昊也潛入水中,怪異地抻長脖子,像一條滑溜溜的蛇在水裡迅速鑽過來,臉對臉湊着焦棠笑。
這笑當真惡心到極點,在焦棠将吐不敢吐的危險關頭,郭昊的脖子陡然裂開一條大口子,裡頭鑽出一個蟲頭。
焦棠立刻就不行了,就算咬舌自盡,也不想面對這麼惡心的生物。
蟲子伸出鋸齒狀的舌頭,舔住面前焦棠瑩潤的臉頰,來回舔了幾口,它突然劇烈地蠕動起來,瘋狂撲哧着翅膀,躍出水面。它的複眼無限仇恨,瞪向水裡。
水裡哪裡有焦棠的影子,隻有一隻黑乎乎胖墩墩的,渾身長長毛的食魂獸,剛才就是這條鬼獸咬了它一嘴的毛。
食魂獸十分不甘願地舔舐自己因為能力增強而生長出來的毛發,自從焦棠吸收了它部分力量後,它油亮發黑的毛發已經很久不長了,它威武碩大的身軀也停止了發育,它偉岸英俊的胖臉就逐漸在萌寵化。
這一切都是誰的錯?都是這些該死的妖魔鬼怪!它嗷嗚一聲,利爪朝蟲子拍過去。
門外,焦棠頓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心中對置換過去的食魂獸無絲毫愧疚,反倒好奇地抻長耳朵聽裡面的打鬥聲。
室内一定在上演全武行,水聲噼裡啪啦,家具乒乒乓乓。焦棠順順胸脯,若不是郭昊脖子大開,她也猜不到又是那個躲在神像裡的邪祟在做怪。
她敏銳捕捉到空氣中有碎裂崩開的聲響。她瞥向西南門洞方向,齊铎扶住空無的牆壁,駭然大吼:“快過來。”
焦棠起身奔跑過去,等一腳踏出門洞,齊铎收回鬼化的手,将她重重拉出去,然後兩人跌出門外,回到不朽堂挖斷的溝渠旁。
這下子焦棠才找到落地的踏實感,原來剛才她雖然跑出不朽堂,但仍然還在反跳水制造的兇局裡。
齊铎拉下袖子,不過焦棠眼尖瞥見他的手腕因為強行逆轉風水局,反噬後灼燒潰爛。
焦棠忙道:“謝謝。”
齊铎不在乎她一句謝,他在意的是焦棠三番五次被拉入幻境,可能和她融合食魂獸的體質有關。
不過皇帝不急太監急,焦棠老神在在地說,關于那個邪祟和幻境的事,今晚自然有分曉。齊铎忍了忍,最後無奈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腳邊響起嗷嗚低鳴。
焦棠朝大戰歸來,毛發蓬亂的食魂獸招手。
食魂獸一瘸一拐地過來,它稍通人性,這會兒走得特别慢,渾身彌散着最好永遠也别走回焦棠身邊的怨念。它的嗷嗚聲好像在罵人,而且罵得很髒。
走出木心湖,焦棠迎面碰上了途靈與吳見故。焦棠問二人煙盒的線索查得怎樣?
吳見故口若懸河顯擺他們的收獲。
“我去找林管家問省商會的事,這老學究跑去找女兒,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和途靈隻好去找門衛,又塞了幾包煙,說了很多好話,人家才透露,省商會的人是十五天前過來的。然後我們跑去昧火樓找廚師,又問出商會的人當天中午在樓裡用餐。這不,時間就出來了。接下去就是回去金石閣,讓途靈大顯身手的時候。”
焦棠:“那這會兒是要去黑入系統數據庫?”
途靈臉色很差,訝然道:“還沒來得及黑進去就聽到外頭很吵。額……你們不會還不知道吧?”
焦棠與齊铎登時警醒。
吳見故發現他們是真不知道,着急忙慌,手舞足蹈:“剛才園内廣播都鳴笛了。大家說這是二十年來頭一遭出大事,比顔芙那件還大。”
齊铎催他:“撿重點說。”
吳見故吼吼:“重點就是,汀水榭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