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遊戲死了重新加載一樣,焦棠又站在了暗黑的美樓前,這一次她沒有用手電筒去照走廊,徑直走進樓内。
剛踩上走廊時,她立刻察覺一道陰恻恻的目光,幾乎同時她雙眼一閉,右手出符便封在一處凹凸不平上。
再微睜開眼偷瞄,她放下心,符篆嚴實地蓋住石膏像的眼睛,讓它再無法看見她。可沒等一顆心完全落回胸膛,轟一下炸開,石膏頭像從内爆裂,碎片劈裡啪啦砸向四周。
焦棠不明所以地盯住那些碎片,耳邊還殘留齊铎叮囑的餘音……
禮堂中,剛落座的齊铎脊椎忽然爬上一串電流,從脖頸竄入腦内,仿佛萬伏電擊般要鑽開他腦袋,疼得他渾身顫栗。
“焦棠你個混蛋!”他扶住腦袋,又氣憤又郁悶地暗罵。
焦棠以為自己錯覺,待仔細聽,果真聽見咕噜咕噜的聲響。類似球體的東西正沿台階一級級滾落下來。
焦棠提燈照向樓梯口,一黑一白交錯的圓形物體在燈下徐徐滾過來。黑的是長發,白的是慘淡的臉。
頭顱滾到焦棠腳邊,女鬼張開嶙峋犬牙一口咬上她的小腿,還沒叼穩,焦棠面無表情地擡腳,踩破氣球似的踩扁它。
類似腦漿的液體迸濺在牆上,竟然有強酸腐蝕的效果,半角牆壁滋啦滋啦冒泡。幸好躲得快,焦棠翹起嘴角,鞋底在牆上蹭幾蹭。
緊接着又是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樓闆開始劇烈震顫,數量龐大的頭顱不斷滾下,每一顆都張大血口,激動得像條瘋狗。
焦棠立即掉頭就跑,身後那幫“臭蟲”一擁而上。
正當逃命時,視線好死不死順過一尊白石。擦!她來個急刹車,可惜臉已撞上石膏像,四隻眼睛正正對上。
頭暈惡心的感覺又上來了!
焦棠不敢停留,蹒跚拐進一間教室中,反手摔上門,貼上黃符,靠到牆上喘息。
腦袋越來越沉,無數頭顱在門上哐哐猛撞,焦棠在徹底暈死前,大喝一聲:“起陣!”
這邊廂,齊铎速度再快,也沒有台上女鬼切開“焦棠”的腹部快。第N次徒勞無功,即便待在台上,舞台也會挪動,整個空間都是變化的,沒有一點規律可循。他一想到焦棠此時腹部也在汨汨出血,臉色兇如羅刹。
等等!空間随鬼移動,難道是?齊铎腦中閃過火光,他意識到出口在哪裡了。
蘇雅有點懵,她試過逃到宿舍其他樓層,也試過逃出宿舍樓,但轉眼總會回到這間分屍吃人的房間。
微胖的女生永遠會質問她有沒有去看彙演,高挑的女生總是搬來大西瓜,短發女生一遍遍從床上彈起,循環往複。
但這一次,空氣中有什麼東西變了!
她不僅聞到血腥味,還有一陣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喀!刀又一次砍開董騰飛的頭骨。
高挑女生扭頭問蘇雅:“你吃嗎?”
蘇雅再次搖頭:“不吃。”
高挑女生陰邪地睨她:“真不吃?你要想吃,我全給你留着。”
“不要。”蘇雅很堅定,同時心裡泛出濃濃不安,這句台詞之前并沒出現過,為什麼她突然會這麼問。
高挑女生收起笑,一鏟子挖下董騰飛的眼珠,喂到短發女生嘴裡。短發女生咔擦咔擦吃得很香。
此時無聲的角落裡,董騰飛捂住眼睛,瘋狂地打滾。他的眼睛像真被挖掉般,好疼好疼!他痛苦地嘶叫,瞪向蘇雅,這個女人為什麼不救他?
片刻後,眼部的疼痛慢慢褪去,董騰飛從宿舍角落爬起,恐懼與憤怒交織在胸口,使他劇烈喘氣。
“深夜花園裡四處靜悄悄,樹葉也不再沙沙響;夜色多麼好,令人心神往,多麼幽靜的晚上……”
凄惶的歌聲輕飄飄蕩來,董騰飛發狠地邁向天台。
推開天台門,歌聲越近,他眼神越惡毒。直到靠近白裙女鬼,他才猝然停步,等待她轉過臉來。
她确實轉過來了,是蘇雅惶恐的面龐,她不受控制地爬上欄杆,回首向他遞出求救的信号。
董騰飛的技能是“速度強化”,每次他總能箭步躍下,接住蘇雅,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的!蘇雅在風中墜下,期艾地盯向頭頂的天空。
女鬼在她身側厲聲尖笑,無論聽多少遍,這陣笑聲仍使她毛骨悚然。
“董騰飛!”她在心中呐喊,為什麼他還不出現?
不對!他出現了,正趴在欄杆上看她,嘴角帶着笑。
身子撞裂時,除了痛,蘇雅心中隻盤旋一口怨氣——為什麼董騰飛不救她?!
再次醒來,蘇雅又站在宿舍中,微胖女生沖進來,摘下袖套……
當三個人興高采烈地啃食腦花時,短發女生抹掉滿嘴汁水,呵斥蘇雅:“你又要去哪裡?”
蘇雅邊朝門口挪動,邊問她:“還要吃西瓜嗎?天台有一個。”
然後她毅然邁出門,微胖女生舔舐嘴唇,貪婪地追逐上去……
美樓教室内,焦棠縮在牆角,門外的撞擊聲隔了萬千重山,空遠、缥缈。自她念完“起陣”二字,早前在樓外布下的“連環陣”起作用了。
先是“天市垣二十二星陣”東南西南諸侯之門頓開,帝星降市,破開封閉空間的氣孔,引陽入内。
再是槐樹上兩儀奇偶銅錢陣輔四象定位。如此,錯亂的方位瞬間與外界相同,變幻的空間被強制靜止不動。
最後是焦棠身上的“行符”生火,将整個空間虛拟的“布景”燒毀。
當焦棠悠悠醒轉,便見周圍一片火海,牆壁燒成灰燼,又露出新鮮的牆皮,這一層空間正在迅速坍塌。
禮堂中,齊铎笑看帷幕拉起。他兩臂伸直,惬意地伸了個懶腰。
唰地!所有椅子齊齊轉向他,氣氛嚴肅中透出要命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