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講,像是把所有錯攬在自己身上般,時媱連忙道:“不要這麼說,盜墓賊幹的事情與你何幹,怎麼會是因為你的緣故,連累了這些孩子。”
知道她是好意,但白素搖搖頭:“時姑娘可知道因果線?”
時媱道:“因果我知道,因果線是何物?如故事裡的月老線那般嗎。”
白素輕笑:“是啊,如月老線那般,牽引着因和果,因果深了,便有好多條線需要斬,因果淺,便隻有一兩條。”
不等時媱追問,她繼續說到:“我便能看到我和這個小家夥之間的線,不多,但是有。它那頭淺,我這頭深,說明是我欠了它的。”
她們蠶妖一族,因為修煉的特殊,能看到許許多多的線,其中因果線最為重要,隻有斬斷自己身上所有的因果線,才能用最純淨的絲線結繭。
唯有如此,修為才能更進一步。
千百年來,真正破繭羽化的族人少之又少,因果太難了卻了,豈是說斬就能斬的。
就像她和牧天澤,尚在書肆讀書的牧天澤心軟心善,見不得其他同窗戲耍玩弄蠶蟲,主動救了下來,悉心飼養。白素彼時混在其中,待恢複的差不多了,就被放歸了山林。
天大的恩情她不知道如何去還,直到牧天澤的父親病危去世,牧天澤接手店鋪步步艱辛。她便想着,自己可以織布,叫他賣了去,日子好過了,總有一日可以斬斷。
這一想,便是做了十餘年。
十年的夫妻情分,多年的因果牽連,在牧天澤一次次的逼迫與壓榨下,斷了。
她說不上是難過還是歡愉,隻是徹底縱容自己,放空一切。不再去管他的事情,不再去擔憂鋪子裡、坊裡的生意,假裝自己身體欠佳。
可就在剛才,在槐樹精安安靜靜的修煉,穩定自己的狀态的時候,她看到了自己與他身上的線。
不多,隻有一條。但也足夠她去猜,去思考究竟是為何。
“牧天澤的父親是從穆家村出來的,這一點你們沒有猜錯。那些孩子被綁走的前些天,他來找我,想讓我再織一匹布,一匹如灼灼那般的布。有了賣布的錢,他便做官去,讀書去,不再經商,棄了他父親這攤,說是為了謙兒。他周轉不開了,我知道。可我自斬斷因果,便不會再幫襯,以免節外生枝。”
白素一點一點,娓娓道來。
灼灼是她情動時織出來的,用情絲,用妖炁,她不會也不可能再織出那樣的布了。
“他沒了錢,沒了布,綢莊便是爛攤子。牧天澤藏不住話,向來都是如此,喬麗茹日日與她同塌而眠,想來知道他家是守墓人,知道穆家村附近有将軍墓,是極有可能的。他不似他父親有原則,當故事般說出秘密,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她也是這樣知道的。
時媱接話:“那這些事都是牧店主安排的?喬夫人在其中牽線搭橋,讓牧店主與王虎一拍即合,通過盜取墓葬品,賣出錢财周轉。”
沉吟了會兒,白素搖頭:“不像是他能幹出來的事兒,他嘴上把不住,但多餘的違背父親的事情不會做,而且,牧天澤應該不知道墓穴的位置。”
左不是,右不是,隻能是從喬麗茹與王虎口中得知真相了,或者祈禱着牧天澤得祖宗保佑,能活下來。
牧家的馬還算是健碩,一路狂奔,很快就抵達了牧家老宅外面。
牧家是外鄉人,住在村子的最外圍,時媱他們到的悄無聲息,又在深夜,沒有驚動起任何人。
槐樹精等不及的跳下了車,往裡面直沖。白素他們則不行,緊緊跟上的同時,還要小心别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守在這裡的喬二,還有槐樹精口中,其他的盜墓賊,看守穆平安他們的人。
祁晟守在時媱身邊,避免出現意外,白素在前面帶路。
幾人快速靠近後面破敗的房屋,盜墓賊并沒有明目張膽的帶着孩子住在前面的坊中,畢竟白日裡,這裡還有不少織布的女工,以及染布的工匠。
“平安!!”
已經沖進屋内的槐樹精發出刺耳的尖叫,叫白素都有些難以忍耐,更不要說時媱,哪怕她看不見,但劇烈的波動和鼓起的強風,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紮住祁晟的胳膊,擔憂的問:“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