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一鳥這會兒擺脫了先前的擔憂前景,八卦起來也沒邊兒了。
分明此前在他們眼裡一清二白的芷衣燕翎,現在翻出來過去的記憶片段裡,牽的都是月老的線。
哪兒都搭。
隻是一側的燕焉沉默地聽着他們的話,摻和不進去,也不願意摻和。
掩飾在衣袖下的手攥得緊緊的,指甲都微微地泛着白意。
抿起的嘴角流露着不快。
他真讨厭他們的話!話裡話外,都把芷衣和阿兄聯系在了一塊兒,仿佛他們是這世上最形神默契的一對男女,明明……明明……在那之前她和他才是!
阿兄,為什麼!
為什麼一冒心頭,心底那道惡念又要竄出來,驚懼得他不敢再胡思亂想了。
垂下半掩在留海的杏眼,眼白泛着猙獰的淡紅絲,瞳仁鎖着冰冷的光,那入魔的征兆很明顯。
巫醫那桑隐約有所覺,擡頭一看他,可少年俊秀的容顔隻是看起來有些疲憊不堪。
今晚上的少主,有些不大對勁。
可能是最近他身上一連串的事情引起的疲憊不安?
再開朗樂觀的人也難免陷入低沉當中?
“不管如何。”燕焉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我們明天再去找找吧。”
彩色鳥哼了一聲,粗噶地說:“要是明天也找不到?”
那桑說:“現在這個情況,翎公子待在外邊反而更好。”
彩色鳥和卉星若有所思。
少年努力安慰一笑,對他們說:“天色不早了,那桑先生你們早些休息。”
“那桑先生,我送你。”燕焉還是如以往的體貼,隻是最近經曆這些事,多少多了些沉穩。
翎公子要是見了這樣的弟弟,恐怕也會開心。那桑欣慰地點頭,“好,天色也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少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拐角處,彩色鳥回頭對卉星說:“臭丫頭,你會覺得他今天很奇怪?”
“你叫誰?”卉星捉起它的翅膀,教訓地敲打。
彩色鳥翅膀都擋不住,掙紮地要飛走。
“少主那裡奇怪了,笑笑死了,他低沉,現在翎公子又發生這樣的事……”卉星不高興地盯着它:“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沒心沒肺的!”
彩色鳥翻了一個白眼,當然好不容易從她的手裡掙脫出來,它飛向窗口:“不和你說了,我要回去守着翎公子的寶貝們。”
而後怪模怪樣地嘟囔一聲:“我說的奇怪和你的哪是一個意思!”
*
一夜過去,天邊泛起魚肚白。
枯潭邊的鬼蝶們振翅聲如雷。
晨風吹起地上堆積的落葉,樹枝亂藤也披拂着噼啪之聲。
芷衣看向那襲藍衣,晨露未晞,黑發随風飄揚。緊抿着的唇瓣,蒼白泛着淡淡青色的容顔,像是黎明前天邊挂着的一輪殘月,如神如魔。
當然,也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狀态非常的不好。
看來昨夜過得很不太平。
緊閉的雙眸,讓那往昔總是高高在上的驕矜全然褪去,多了些許風流婉轉意味。
芷衣像是中了蠱般地靠近,靠近,伸出手——
也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他的臉頰,他睜開眼睛了,幽黑的眼珠子釘在她身上。
芷衣道:“翎公子,我怕你出事。”
她總是有自己的借口的。
分明那手指還沒觸及到那臉容,指尖也就感覺到了一抹嚴寒之意,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翎公子,你可醒了。昨晚這周圍可不太平。”昨夜是十五,月華最濃之時,他們人修吸收月精進行修煉,這山林裡的妖獸也都冒了出來。甚至因為燕翎和芷衣這兩塊肥肉,一直在蠢蠢欲動。當然,可能是還有畏懼,所以也就一直在外圍活動。
“你、還好嗎?”
那雙烏黝黝的眼珠一直盯着她看,平靜得像是在審視着什麼。
把芷衣看得有點毛了。
還是不說話……
芷衣僵着脖頸,手指撤回,“翎公子,你的臉色太差了,你身上那——”她欲言又止,“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
依着她對他的了解,必然又是拒絕。
果然,“你費心了,不用。”
不過,比起昨天倒是多說了幾個字。
芷衣想,等到他什麼時候,不再這樣拒人于千裡之外,那麼她才算是看見勝利的曙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