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牌子懸挂起來,并且替換掉那些下架的茶,她此刻站得高高,靈靈在她腿邊仰着腦袋往上看,章娘子也是隐隐擔憂,怕她摔下來。
三個木牌子一挂好,便随風形成自然的旋轉軌迹,雲疏雨自架子上爬下來,準備收進去,就聽見一旁的茶客出聲——
“雲姑娘能不能再開設一次講座?唉,都怪我那日家中有事,沒有聽完制茶工藝的解說。”
那客人頗為惋惜,但是也無可奈何,的确是那日家中有要緊事,他才不得不離開。
雲疏雨怔住,想不到竟然有人願意聽她講茶,眼看那位茶客文質彬彬,必然生來就對茶感興趣,登時,她莞爾一笑,怎麼不行呢?
算算講茶的時間,順利的話恰好三日可以講完,而後便是武莊出來的時日,借着講茶多招攬一些茶客,也好回來給武大哥發薪水。
次日,誰也沒有想到,雲氏又一次擺起了講座,而那個無意來光顧茶鋪的客人徹底愣住,他不過是和朋友随口抱怨,想不到雲姑娘竟然真就給自己擺起了講座,又講一次。
一瞬間,感動不是假的,他立刻坐在了條凳上,認認真真地聽着,期間,章娘子讓靈靈來販茶,小姑娘水靈靈的,嗓音清脆。
“這是新茶,”
“娘親說要五文一杯。”她還高高揚起小臉來比劃。
茶客把注意放到她身上,這麼小就出來幹活兒,也不自覺柔軟了聲音,問她道:“你說這是什麼茶?”
小姑娘手裡捧着三盞茶,僅僅三盞。
原因是章娘子怕她端不住,砸了東家的茶,就隻是斟了三杯今日剛剛上新的茶,靈靈記着娘親說的話,複述道:
“你瞧,這是什麼?!”她小小的虎牙可愛極了,帶着鼻音跟茶客打趣。
那人仔細一看,小姑娘肉乎乎的手指指的正是有桂花的淡黃色清茶,裡頭還有不知名的果肉。
“這是,桂花?”他試探地問。
“答對啦!”靈靈攥緊了拳頭,嘟着嘴巴:“娘親說,這個是桂花茶。”
“啊不對不對,桂花梨子茶!”她又想起什麼,忙的解釋。
看的茶客直呼她好可愛,忍不住掐一掐她的小臉兒,一旁不放心的章娘子也是捧了許多的茶來,呈給點了茶的客人,笑着糾正:“是桂花雪梨茶。”
聽見娘親糾正,靈靈不好意思地捂嘴,“對!”
這時,茶客才認清,原來裡頭那不知名的果肉竟是山梨,兩隻手很快掏出了荷包,這是新茶,他不試試怎麼行呢?
五枚錢币放在了托盤上,靈靈盯着一邊的姜桂茶噘嘴,半晌擡頭和那茶客對視,“嘔,好難聞。”
那人愣住,什麼?一看過去,這才意識到她是在說那一杯黃澄澄的茶。
隻見裡頭有姜片,有桂皮,姜片很嫩,沒有什麼筋絡,被切成薄片,而那桂皮僅是一小卷兒,呈現樹皮的顔色,茶杯底部,還有薄薄一層的渣子,應該是桂皮在烹煮過程中的碎屑。
茶客立即想到,小姑娘應該對這種刺激性氣味的茶水不喜愛,所以才會覺着難聞,他不禁失笑,“來,叔叔這杯也要了。”
不讓她近距離聞着不就行了?
靈靈下刻笑得燦爛,淺淺蹦了一下,差點把那一盞荷渣菊茶灑出,惹得他們驚呼一下。
台上,雲疏雨自然也是瞧見了這場面,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她現在在講茶樹的特性,茶樹這一植株有三種樹型,便是灌木型、喬木型以及小喬木型,其中,灌木型茶樹植株最矮,從下至上生長出根莖葉花和種子……
她的語音語調平緩,如潺潺溪流,流淌過台下聽者的耳朵,不知不覺間,人越來越多了。
在她認真講授的過程中,京都各家的說書人赫然察覺,自己講座下的聽衆簡直少得可憐。
再一細問,竟然都相約去聽什麼講茶去了。
“什麼茶鋪?”
“雲氏茶鋪?”
“誰講的?”
一通細問,這麼多人竟然對茶感興趣,難道是自己的傳說故事不好玩不有趣嗎?聽人講茶,那豈不是枯燥得很?
“而且,一個姑娘家,怎麼可能比我們講的要跌宕起伏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