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貝芊的母親劉元芝是一中的英語老師,父親在一家有名的高考封閉式補習機構教物理,楊貝芊出生在高知家庭,從小管教嚴苛,劉元芝對她的穿衣出行,一日三餐都要過問,甚至連交什麼樣的朋友也要把關。
首先必須要名列前茅,尊重師長,收斂鋒芒的小姑娘。
像窦米這樣從小跟着窦永明學武,長大後跟男孩子打打殺殺,在外面瘋鬧的第一個pass掉,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她偏科嚴重。
物理化常居第一的人,雙語成績一塌糊塗,初中英語随堂練考過四十分。
不幸的是,她們考上的就是新榆第一高級中學,劉元芝極大的可能會教她們三年,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的媽媽,是自己的英語老師。
窦米想想就覺得吓人。
每次劉元芝在飯桌上談論窦米時,眉頭蹙縮,一旁的楊友林反而滿面含笑,“窦家這小丫頭,是學理科的料子,腦袋真聰明。初二才開設物理,人家初一就學明白了,初三就開始看高一的物化生教材。”
楊貝芊也贊同點頭:“是呀,豆米還會跆拳道,學校裡唯一一個會武術的女孩子,我們都很喜歡她。”
劉元芝寡不敵衆,也不想惹女兒不開心,不宜多說,話題被岔開。
楊貝芊遲鈍,繼而又把話題扯回來,拉着父母說了很多窦米的優點,末了問:“媽媽,你有喜歡一點豆米嗎?”
牆上的鐘表走過八點,楊貝芊吃飯吃慢,已經到了練琴的時間。劉雲芝表情變得難看,想是不是因為女兒和窦米走得近,學會偷懶的毛病了。
正想着,隔壁窦家父女倆在院子裡比劃招式,窦米又慘敗,滿巷子飄着她的哭腔。
窦米鮮少在大人在家的時候來找楊貝芊,距離上次來已經過去很久,這次來,楊貝芊的卧室又變了樣子。
她獨占最大的那間屋,除了家具外,門口擺着個立牌,寬敞的桌上擺着大大小小的動漫周邊,有胸針、小型立牌,還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這是吧唧。”楊貝芊拿起一個圓形徽章,上面印着個帥氣的二次元男生,“這是我的夢中情谷,我最愛的媽咪送的。”
窦米聽的一愣一愣,“什麼?劉老師送的?”
楊貝芊解釋:“不是,媽咪不是這個意思,是一個也喜歡……”
窦米雲裡霧裡“哦”的一聲。
楊貝芊除了窦米和譚叢就沒有朋友了,她最愛二次元,六年級的時候cos過宮崎駿電影裡的人物。
那時候知道cosplay的人少,大家欣賞不來,就說她奇裝異服,賣國賊。之後楊貝芊再沒cos過任何角色,話更少了,人愈發沉悶。
窦米:“劉老師和楊老師還是很開明呀,他們很愛你。”
“嗯,他們說隻要不耽誤學習就行。”
“包括你跟我玩嗎?”窦米笑嘻嘻,開玩笑問。
楊貝芊一臉笃定:“當然。”
過了午後,兩個女孩在譚叢那吃飽飯,下午譚叢要出門找他朋友一趟,窦米家沒人,楊貝芊去她家看電視。
夏日午後,電視機裡在放宮崎駿的《千與千尋》,看完一部,又看了遍《龍貓》。窦米躺在涼席上午睡,隻一台老式電風扇對準她在吹。
窦米還是出了點汗,幾縷發絲黏在臉側,她是被熱醒的,起來後抱着風扇,張着嘴巴,“嗷嗷哇哇~”灌了一肚子風,渾身也清涼了。
楊貝芊想趕在劉老師回來前再看完一部電影,雙眼直勾勾盯着屏幕,于是沒注意窦米午睡臉頰被涼席咯得幾道紅印。
“我要去買雪糕吃,你吃什麼?”
“綠豆沙。”
“好。”
窦米趿拉着涼鞋,領口睡得歪向一邊,她拽了拽,走了幾步過大的領子又歪了。外面正是最熱的時候,窦米懶得動彈,低頭看影子,走快了出一身汗,她走得很慢。
快到陰涼地就會加快幾步,這條巷子長的像望不到頭。
小賣部好遠啊!
窦米萌發一個念頭,她長大後在十一巷開的小賣部,是在自家門口還是在譚叢家門口,賣的雪糕是蒙牛的多一些還是伊利。
想着,就走到了。
阿亮趴在玻璃櫃台上睡着了,手邊放着幾枚鋼镚,應該是來買東西的人不想叫醒他,放下錢買好就走了。
窦米也學着,放了鋼镚。她先拿了一支綠色心情,坐在門口小闆凳上啃完,位置正好有風扇吹着,但敞着門還是很熱。
這天午後像蒸籠一樣,她感覺自己像熟了後失去勁道的鹵面條,提不起任何勁頭。
就這樣坐了十幾分鐘,看着對面馬路,臨走前又買了兩支,路上她再吃一支。
這條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看不見的熱氣烘烤着地面,一連幾日都是大晴天,太陽又毒又大,沒有雨水,空氣很幹。
一輛黑色轎車從後面開過來,車尾卷起塵土,這不常有車開進來,窦米好奇扭頭看了看。
後排的車窗沒升上去,裡面坐着個少年。他靠着椅背,閉目養神,膚白薄唇,三庭五眼吸睛的五官組成的偏濃顔系長相,讓人想起北歐那邊不似凡夫俗子般的男……妖精。
忽地,起風了。
道路兩側的景觀樹綠意盎然,飄來的風裡夾着碎花片,一些調皮地鑽入車内,落到男生的脖頸,一些粘到窦米的雪糕上。
她舉着雪糕,忘記送到嘴裡,目不轉睛的視線驚擾了車内的人。
他睜開眼,她沖他笑了下,吹掉了雪糕上的花瓣。猝然,一隻狗頭鑽出車窗,沖她“汪”叫了聲。
窦米被吓一跳,那根隻舔了一口的雪糕,沒拿穩掉地上了。
“小米。”
窦米和那條大尾巴金毛同時回頭,一齊看向說話的少年。
“對不起。”他摸着金毛的狗頭,車開過去,時間隻夠他道聲歉。
轎車的車牌消失在眼前,窦米盯着末尾的字母和數字發呆,傻乎乎擺手。
好帥的一張臉。
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兩人對視一兩秒,窦米眨眨眼就忘記對方長什麼樣,反正腦子裡就一個帥字。
“單眼皮,好像是雙眼皮。”
“也可能是内雙,我沒看清,他眼睛真的很好看,眼珠亮亮的。”
“哦對,他還沖我笑了下,因為他家金毛吓了我一跳。”
回到家後的半小時内,窦米對楊貝芊和譚叢說個不停,話題始終是路上車裡的那個人。
窦米捂着胸口,一副被愛神丘比特射中心髒的表情:“完了,這是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