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事不遂願。
她争氣的很。
荷瀾将一重事情安排完畢,而後看向屋内,恰好與聖上視線相對。
荷瀾怔怔看着聖上,忍不住泛起了淚花,眼神裡的思念與隐忍恰好落在了聖上眼裡,怕是覺得自己失态,她急忙擦了擦眼角,掩下那股情緒,進屋行禮。
看着一身淡色的荷瀾,聖上便想起當年橋下的驚鴻一瞥,竟是已經過了這麼些年,可荷瀾好像沒有變,又好像變了,歲月沉積,在她身上累積的确實厚厚的淡雅氣質,讓人心動。
聖上下位親自将荷瀾扶了起來。
“此番多虧有你,要不老三怕是……”
“聖上言重了。”荷瀾不卑不亢道:“若是換成旁人,大概都會這麼做的。”
聖上歎口氣:“你還是跟之前一樣心善。”說罷,他環視四周,卻見芙蕖宮擺設陳舊,就連茶水也是陳年老茶,茶壺裡隻零星飄着幾片茶葉。
聖上眉頭不自覺擰緊。
荷瀾看着這一切,大難臨頭一般急忙俯身行禮道:“聖上大駕光臨,臣妾本該好好收拾一番的,如此失禮還忘聖上恕罪!”
“唉……”聖上彎腰扶起荷美人,輕聲問道:“這些年你就是這麼過來的?”
旁邊宮女聽到此處,噗通一聲下跪道:“請聖上為主子做主!”
“住嘴!”荷瀾瞥向宮女:“還不快下去!”
宮女猶猶豫豫,見荷瀾真的發怒了,俯身退下了。
聖上看了一眼那小宮女,微微撇頭,德順了然,恭敬退下,追上那小宮女,荷瀾隻當不知道德順要去做什麼。
“聖上莫要擔心,這些年,臣妾過的很好,”荷瀾指尖輕輕顫抖适時低頭:“真的……很好。”
“……”
聖上心尖一顫,拉着荷瀾的手落座道:“朕當年答應你的事……是朕失言了。”
裴寒忱進屋時恰好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由嗤笑,這世間最大的悲哀怕是抽身就走的感情,後宮之人把聖上當做寄托,可面臨的随時都是長久的寂寞,多少人一生深居後宮,卻是到死都未見過聖上一面?把所以都押注在一人身上,當真可笑。
她們大概都忘了,在這後宮之中,最不能信的,便是上位者的山盟海誓。
“何來失言,該是臣妾的不是。”荷瀾抽出指尖替聖上倒茶,看着淡淡的茶水倒在杯口斑駁帶缺口的茶杯時,荷瀾一時間又怔住了。
“臣妾……”
聖上見她愣住了,俯身看向淡淡的茶水,心裡不禁一疼。
當年荷瀾惹惱了他,他便收回了對荷瀾的恩寵,本想着晾着她讓她長長記性,沒想到事情一忙,他便忘了這件事,一個曾經紅極一時,卻又被你他厭棄的女人在後宮中會經曆些什麼,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他沒想到,荷瀾這芙蕖宮,竟連稍微好點的茶水都沒有。
“瀾兒……”聖上話未說完,便看到荷瀾眼淚奪眶而出,情意拳拳,似是萬般委屈找到了宣洩口。
“瀾兒。”聖上被她哭的心疼,親自接過帕子替荷瀾擦眼淚道:“别哭了,再哭就傷眼睛了。”
荷瀾點點頭,可眼淚卻是止不住。
聖上耐心哄了一會,又得太醫禀告說裴永暫時無礙便徹底放下了心,他随便囑咐幾句,嘉獎了救人的裴寒忱與荷瀾,便帶着荷瀾離開了。
晚間,宮裡下了旨意,荷瀾救人有功,晉升為婕妤,賜華禾殿。
本來晉升賞賜是應該的,荷瀾救人有功,該是如此,可就是華禾殿的位置有些微妙,這是離聖上寝殿較近的位置,此旨意一出,怕是整個後宮都要睡不好了。
裴寒忱坐在馬車裡直冷笑。
雖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後聖上跟荷瀾說了什麼,但白日裡德順公公想必從荷瀾身旁的小宮女身邊打聽到了什麼,聖上便會越發愧疚,這般賞賜本該沒什麼,但荷瀾賞賜的宮殿,确實讓他意外,到底是個聰明人,審權奪勢都恰到好處,這下,自己後宮之中也算是有幫手了。
馬車載着他走在寂靜的官道上,聲音回響在巷子裡。
裴寒忱在這無聊的路上開始思索接下來的路。
裴寒忱在宮裡落水的事一早就傳到了王府裡,陌扶輕心急如焚,叫人把沐浴的熱水,湯婆子,還有暖和的被子都備好,隻等裴寒忱一下馬車,便被谷伯引着進了浴室。
院子裡都是自己人,兩人倒是不怕再被監視露出馬腳。
“王爺此後不許再如此涉險。”陌扶輕坐在一旁,挽着袖子替裴寒忱擦拭後背:“如今已是九月,天涼水涼,萬一感染了風寒……為了救裴永,殿下何苦搭上自己。”
裴寒忱轉身将手搭在浴桶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陌扶輕,道:“莫慌,邊境更是嚴寒,我不照樣挨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