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沒多久,陌扶輕的行禮便被送了過來,谷伯帶人收拾一番,又伺候着兩人休息,親自熄燈後退出來屋子。
窗外“吧嗒”一聲,石子落地。
黑暗中,裴寒忱歎口氣道:“算是混過去了。”
陌扶輕蓋着被子看着黑暗的床幔,回想這些日子裴寒忱的種種,低聲問道:“之前王爺與臣演盡舉案齊眉的樣子,如今又給他們落下個與右相府交鋒不合,是想叫那群人主動往圈套裡鑽嗎?”
“是。”裴寒忱沒有隐瞞,陌扶輕比他想象的要聰慧,這些事根本瞞不了太久。
“本來想做個樣子不讓他們找到把柄,好給自己圖個清淨,但估摸着他們遲早要離間王府與陌相府,想着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後來想了想,不如主動把把柄遞出去,看看是哪些人心思活絡,也好有個數。”
“确實是個好辦法。”陌扶輕側過身道:“與其防備,不如斬草除根,一勞永逸,隻是,立馬揪出他們雖是肅清了王府,卻難免日後不會再有探子潛入。”
“我也是這麼想的。”裴寒忱點點頭:“那幾個人人暫時不要動,順藤摸瓜說不定會找到他們的罪證,到時候連他們的主子一網打盡方才是一勞永逸。”
“王爺心裡清楚就好。”陌扶輕被按着折騰了好一會,眼下已經開始困乏:“我聽王爺的,若是有用得上臣的地方,王爺盡管開口就是。”
聽着陌扶輕聲音越來越低,裴寒忱心裡一暖,将他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好。”
他确實還做不到完全信任陌扶輕,但并不妨礙給他個機會,陌相結親之舉令他抓不住目的,這門親事怎麼說也是右相府吃了虧,他不信這世間有這種好事,所以,他不敢對陌扶輕和盤托出他要做的事,隻敢一步步探索,一步步來。
裴寒忱歎口氣,低頭在他發頂輕吻,忍不住在心裡思索自己到底什麼時候能探到陌府的目的,這波谲詭異的朝堂,這複雜的人物鍊,一點一點交織在他腦海中,那一片未知的領域,那個真相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柳暗花明……
隻是,這身邊人帶來的片刻安甯卻是真實的,均勻的呼吸聲沖散了裴寒忱的思慮,那溫暖的人一度破開他心底的冰封,讓他躍出水面得到片刻喘息。
“扶輕……”裴寒忱情不自禁攬緊陌扶輕,緊跟着閉上了眼睛。
早上,難得陌扶輕沒有晚起,親自送裴寒忱出了門。
兩人默契的沉着臉,任别人怎麼看都是這對夫妻如此的不和睦。
眼尖的還能看出陌扶輕眼底的烏青,以及走路時的腿腳不便。
折騰的真慘啊,下人們在心裡如是想到。
臨别時,本來走出去一段距離的裴寒忱突然噔噔噔跑回去,抓着陌扶輕的下巴警告道:“老實待着,敢再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本王保不齊會做些什麼!”
陌扶輕拍掉裴寒忱抓住他下巴的手,一臉不情願的撇過頭去,做盡了被欺辱的姿态。
裴寒忱警告完畢,冷笑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隻等馬車離去,裴寒忱才松口氣,伸手自衣袖裡掏出陌扶輕趁亂包給他的點心——幾塊茶酥。裴寒忱回想陌扶輕小心翼翼塞給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低頭當寶貝一樣慢慢品嘗,而後,從座位底下刻着的花苞中輕輕一按,旁邊立馬彈出暗盒,其中放着十六查來的宋關相關資料。
宋關,笸籮人士,五年前科考入仕,為進仕,起初被安在工部令史,後幾年慢慢被調入兵部趙原部下。
笸籮人士……
呵呵……
裴寒忱看到這直冷笑,笸籮位于邊境,與南蠻接壤,熟悉南蠻,趙原把宋關派去補全堪輿圖……要打什麼主意已然明了。
宋關……裴寒忱口中反複咀嚼着這個名字,将紙條收好,整理一番準備上朝,此間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不能讓那群人知曉自己是有備而來,還是要維持在兩眼黑的時候,既然趙原要派宋關去補全堪輿圖,自己就順了他的意思就是,隻是……宋關有沒有命去就不一定了。
遠處天邊浮光,耀陽的陽光升起,拉長着兩邊都街道,裴寒忱下了馬車,環視一圈,沒見到裴永三人道身影。
是了,那三人雖已出府,卻時常在宮裡留宿,聖上也有心栽培他們,不勉強他們出府,是已,他們雖已有府邸,卻還是待在宮中,裴寒忱了然,待在宮裡,能第一時間把握聖上的心思,好辦事也好應對不是嗎……
宮裡還未開門,裴寒忱揣着袖子看着遠處道道薄光順着縫線打到地面上,慢條斯理的将袖子裡的紙條翻來覆去地折弄。
遠處又有馬車到來,韓詞下了車,瞥見不遠處發裴寒忱,思索一會走去行禮道:“凜王爺。”
這裡面裴寒忱最為尊貴,是已衆人都是先朝他行禮問候。
“韓大人。”裴寒忱點點頭。
韓詞收回手,寒叙道:“王爺來的這般早,倒是讓下官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