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白蘭微眨的眼,泛光的眼瞳比方才更動人。
裡面裝的,是信任,是依賴。
江雨濃其實不怕誰說出去。
隻不過怕得不到該有的回應。
而此前每一次,她甚至尚未開口,白蘭就給了她讓她滿意的回答。
江雨濃把笑安回去。“我才入職沒多久,公司氛圍不好,明争暗鬥很多,工作量還大。”
“其實累一點苦一點,倒也沒什麼。我還年輕,還能幹。但……”
白蘭接上她的話。“但你同事很讨厭。”
“是啊。大部分同事都不熟,她們每天急匆匆的,趕着要提前完成任務清單上每一件事一樣。主管人也冷,隻看結果,看效率,不管怎麼辦到的。”
“我本來是設計崗位,但p1當不了主設計師,隻能做點跑腿的活兒,商讨點拿給設計師的備案。”
江雨濃說到這兒,歎息了一聲。她以為,做她這行的,真的可以一畢業就接手項目,去做她們最擅長的設計。
去思考建築的結構,如何讓它更抗壓抗風,如何在美觀的基礎上讓它有記憶點……
誰知道哪個新入職的小員工都一樣,隻有當牛馬的命。
除非頭上有人。
就像鄧浩。
她們差不多同一時間結束實習,拿到轉正。
而鄧浩學曆比她差,履曆比她差,沒得過獎沒有實戰經驗。
隻是因為有關系,就能夠參與大項目,年底或許就要升職了。
“這很埋沒你的才能啊。為什麼不讓你跟着哪個設計師,當助理也好。”白蘭聽的真的很認真。
看起來,也很有經驗。
江雨濃想到她之前的工作。或許白蘭還聽過很多這樣的事。
在酒吧搖着杯子的時候,白蘭肯定也在觀察人生百态。
如此才能“未蔔先知”,看透自己的一切小心思。
江雨濃想着她們那一個個深深淺淺的吻,想着她們交織在一起的暧昧吐息,相互碰撞的體溫。
忽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沒有任何躲藏的必要。
“問題就在這兒。我跟的設計師太忙了,天天出差。上次見她還是半個月前,不管是郵件還是ins,都不回我,辦公室也是空的。”
“我隻能跟着組裡做點雜活。上周有個項目的備案要我們處理。原本周五弄得好好的,都結束了。那天我從另一個組員手裡結果最終版,我要對着它查錯,修補,完善我們會上要用的彙報ppt。”
“我留到很晚,一個叫鄧浩的男的也在加班。現在想起來,他恐怕是故意的。但當時我一點都沒有察覺。”
如果她有所感知,必然會有所防範,可惜。
“他來找我讨論工作上的事,我也就說了。期間他動作很奇怪,我當時以為他是有别的想法,警惕的往旁邊挪,卻給了他可乘之機,讓他把原本裝着備案的U盤給弄壞了。”
“之後我和他對峙,卻被他搶走了打印件。這件事監控應當拍到了。可我的組長不聽我的。”
江雨濃咬下一口牛肉。
她突然咳了起來,話也停在這兒。
“怎麼了?”白蘭趕緊拍着江雨濃的背,替她把嘴也擦了。
“姐姐……”江雨濃把咬開的牛肉拿給白蘭看。
“這個還沒有熟啊。”她有點哭笑不得。
她還以為白蘭是會做飯的。
“啊,不好意思,我都沒注意,我記得我嘗了一個,是熟了的,我再去炒一下。”
白蘭慌慌張張的端起牛肉,進了廚房。
江雨濃跟了過去。“這個比較大塊,所以中間還沒熟。姐姐是第一次做飯嗎?”
白蘭很不好意思的點頭。“之前在家有空也就煮點面條,或者吃晚上打包來的。”
她是按照食譜上做的,味道不提,她也沒想到會直接弄得半生不熟。
“我就說我來吧。”江雨濃想搶鍋。“這個大小的肉一般來說要焖十五分鐘。”
“可是你好忙的,補備案的期限肯定很近吧?”
白蘭這會兒耳朵都羞紅了,聲音軟軟的,叫江雨濃聽得心不在焉。
“炒個菜的時間還是有的。”她想拒絕。
白蘭是她帶回來的,也是她養着的,她該照顧好白蘭。
白蘭卻不樂意,執意要自己來。“主人,我想幫助你。讓我多熟練兩次就好。”
江雨濃被她這一聲“主人”弄分神了,心猛地縮緊。
手裡的鍋滑了出去。
這下她隻能看着白蘭炒菜了。
“繼續和我說說吧。之後呢?給你備案的同事手裡也該有備份吧?”
白蘭開了火,重新翻炒起那盤炒牛肉。
“這也是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為了防止洩密,一般來說電腦是不能帶回家的。同事的電腦也就放在公司了。第二天我和她一起去找,卻沒能在電腦裡找到備份。”
江雨濃今天都是申請了半天,跑了五個地方才能把電腦帶回家。
白蘭聽完全過程,有了自己的思量。
“恐怕真的是那個姓鄧的男的搞的鬼。你有想過……同态複仇嗎?”白蘭斟酌着詞彙。
“我也去搞他的項目?萬一被查出來怎麼辦?他在公司有人。”江雨濃有些退縮。
“對付這種惡人,不用他們的方法,他們長不了記性,之後還會繼續搞你。”白蘭神色淡淡,再無方才的羞澀與乖巧。
她好似生來就知道這些手段,如何制造“事故”,如何争鬥,搶奪……
有什麼不屬于現在的記憶爬進了她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