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港城的雨夜真的很冷。
寒意可以順着雨點紮穿皮膚,深入骨髓。
而她,不過是被江雨濃擋了風,又被她溫暖了一半的身體,才輕視了這股冷。
白蘭瞧着江雨濃歪歪斜斜的步子,趕緊上前。
這次她沒有猶豫,伸出手摟住江雨濃的肩膀,以自己的身子作傘,替她遮去一半的風雨。
“小心一點,還在下雨。”一陣風帶着海腥味刮過,白蘭旋即脫下外套,把江雨濃徹底護在懷裡,手掌蓋着江雨濃的頭頂,希冀這樣能讓她少淋點雨。
“你真好。我可以直接叫你姐姐嗎?”
江雨濃反應不過來外界發生了什麼。她不過是為白蘭主動的擁抱而高興。
“我已經是您的人了。”白蘭一路護着她往停車場走,聲音壓的很低。
她那清冽如白蘭地的嗓音卷着風的呼嘯,穿透雨的叮咛,清晰的進入江雨濃的耳畔。
“您想要我怎麼做,我就會怎麼做。”
她們就是一對金主和金絲雀。
江雨濃無緣無故的幫她做了這麼多。
現在開始,她就是對江雨濃言聽計從的小小金絲雀。
被她掌在手裡,說一不二。
“那就叫你姐姐啦。”江雨濃自顧自的高興着。
白蘭看她停在一輛黑車面前,大概明白過來。這是江雨濃的車。
“鑰匙呢……”江雨濃粗暴的翻起了背包。
白蘭保持幫她擋雨的姿勢,目不斜視,沒有注意江雨濃的包裡有些什麼。
“找到了。”江雨濃打開車門,下意識就想坐進駕駛位。
白蘭拉住她的手臂。“Rain小姐,您才喝了酒,不能開車,我來吧。”
“怎麼能麻煩漂亮姐姐開車呢?”江雨濃揮揮手。“姐姐坐副駕就好。”
然而白蘭的态度有些堅決。“Rain小姐,您不可以開車。讓我來就好。”
“我是來替您服務的。不是來享受您的好的。”白蘭想,把她當作一個女傭也可以。
總歸,江雨濃是出錢的那一方,是她需要獻出忠誠的對象。
“話不能這麼講啊。什麼服務不服務的。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嗎?姐姐,你就聽我的吧。我隻是想照顧你,想對你好而已。”
江雨濃還戳了白蘭的臉一下,瞧着有些不滿。
白蘭忽然明白為什麼江雨濃會花這麼多錢給她,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了。
恐怕隻是因為剛失戀的江雨濃,把她當作了那個相愛兩年的前女友。
也是因為失戀,江雨濃下意識的想要對她更好,想要挽回她,留住她。
而這一切的情感,其實根本不是對她的。
她隻不過是那位前女友的縮影。
還是在江雨濃醉酒以後産生的。
白蘭歎息了一聲。她不該有多餘的想法,說到底,她們之間也隻是冰冷的金錢關系而已。
“如果我是您……是你女朋友,為什麼我不能照顧你?”
白蘭打開了後面,二話不說,把醉酒後無力的江雨濃推了進去。
“可,可如果我不能照顧你,你為什麼還需要我呢……”
江雨濃說着,蓄積了一夜的淚忽然從眼角滴落。
車門還開着。白蘭把自己身上的水汽勉強處理了一下,随後鑽進了車廂。
她瞧着江雨濃眼眶裡的淚不斷凝結,放大,旋即團成一顆,爆開在眼窩。
她抽噎得厲害,眼淚比窗外的雨更閃爍,更刺眼。
那眼淚掉在白蘭的手上,也比雨點更冷。
“Rain小姐。”白蘭撫住江雨濃的臉,接住那一顆接一顆滑落的淚雨,稍稍用力,替她擦拭淚痕。
“愛是相互的,照顧也該是相互的。”又何況,在這臨近清晨的雨夜,被困在車廂裡的兩個人,沒有誰愛着對方。
有的隻是一份酒精暈染的懵懂,和一份太沉重的虧欠。
“真的嗎?”江雨濃的哭并不爽快。
她抽抽嗒嗒的,一下又一下的起伏。
就好像她的顆心被鈍刀不斷折磨過,疼痛悠長又纏綿,一陣接着一陣,褪也褪不掉。
“真的。”白蘭稍稍靠近江雨濃一點。
現在,她是江雨濃的金絲雀,是江雨濃的傭人。
也是江雨濃幻想中的愛人。
她的主人傷心成這副模樣,作為一個合格的金絲雀,她應該好好的安慰她的主人。
比如……
給渾身冷透了的江雨濃,送上一個熱吻。
白蘭看見江雨濃閉上了眼。
于是她也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