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道人擡眼看着他,幽幽道:“心中有山自在山,心中無山不見山。想知道怎麼上山,你不是最清楚嗎?”
雲鶴不解:“我清楚什麼?你是守山人我是守山人?哪有你這麼不負責的守山人?讓你指路都不指。”
長鞭一甩,眼看着雲鶴就要動手。三千道人面色不定,緩緩起身站在供桌前,動作從容,甚至有些緩慢得過分,他手拿線香,滑亮火柴,湊過去點燃。然後拜了三拜,神色極為恭謹地将線香插進香爐。
“你現在殺我,就會連同這人一起殺死,手上沾了殺孽,可就再也進不去這山了。”
雲鶴不耐煩地“嘁”了一聲,轉身去看屋子裡的其他陳設。宋時祺看着三千道人:“這人就算死,也是為你而死,按照因果來說,也該是你承擔這份因果,這道理你比我懂。”
三千道人笑了笑,隻是這副笑容落在他現在這張臉上像是樹皮皺巴在一起,除了顯得更加瘆人,看不出一點友善的意思。
“強詞奪理不是一種好習慣。”
宋時祺不依不饒:“實話實說而已。”
雲鶴在屋内轉了一圈,這屋子本就不大,正中間擺着闆凳和供桌,另一邊放着一張床。四下看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雲鶴又回到三人身邊,道:“别說這些彎彎繞繞了,說解決方法的,是要繼續打還是乖乖交出方法?”
三千道人看着他:“方法已經告訴你們了,找不找得到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雲鶴哼一聲,想挖苦幾句,又被甯玉攔下。這種情況下再說些什麼都沒有用,反而要是這三千道人生氣再給他們使絆子,受苦的還是幾人。宋時祺看着三千道人的背影,思考了半分鐘他剛剛說的話。
心中有山自在山,心中無山不見山。
如果按照表面意思來看,四人目的都是想要找到三千界,心中都有這座山,那麼幾人此刻就身在三千界。
可幾人左看右看都還是在清泉村,哪裡有仙山的影子?
那麼這句話就不能隻看表面。
可這句話不過十四個字,還能怎麼往深處想呢?
甯玉看向雲鶴,這人說他應該知道三千界的入口,可他一路上都與幾人同行,要是真知道剛才也不會被三千道人打得那麼慘了。
雲鶴在門口徘徊,也跟着想這句話的意思,隻有小葉子太清楚自己不擅長腦力活動,幹脆盯着供桌上黑白照看,看來看去覺得有些不對勁,拉拉甯玉:“你看這倆人長得真像,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相吧。”
甯玉正在想事,被她一扯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讓她一邊玩去,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看向供桌上的兩張照片。
剛剛進屋時光線昏暗,衆人隻是輕輕一掃,現在小葉子提起來,甯玉再看,這兩張照片上的人眉眼之間果然很像。
甯玉皺皺眉,看向三千道人,忽然知道了這人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副畸形樣子。近親結婚生下的孩子多會有基因缺陷,而這人除了外表畸形,壽命也是向閻王讨來的,怪不得屋外的燈籠上要挂那麼多買命錢。
隻是不知道三千道人是何是與他達成契約共一具身體。
一具身體.......
甯玉一愣,覺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三千道人說得确實很清楚,但衆人相信眼見為實,沒有看到的場景自然會産生懷疑,而懷疑一旦産生,衆人心裡就不算是真的“有山”。
這三千道人竟然用方才幾人對付他的方法對付他們。
這院子本身就是三千界的入口,或者說,這結界和這院子同處一地,不過因為障眼法看不見而已。原來從進入這裡開始,一切都在提醒着他們如何進入三千界的方法。
甯玉想通這一切,長出一口氣。招招手讓幾人到他身邊來,道:“我知道怎麼走了,還記得外面剛剛進來之後就到達另一個院子了嗎?我們現在從這裡出去,就能進入三千界。”
其他三人雖然面露不解,但僅憑對甯玉的信任,便可達到“心中有山”,倘若甯玉直接跟他們說,反而會适得其反。
三千道人沒想到甯玉能這麼快想通,剛要說話,甯玉轉身丢出靈網将其束縛住,“多謝前輩告知方法,路途遙遠,我們不便多留,有緣再見。”所謂守山人,除了告知入山的方法,更重要的職責便是守山,自然是不肯輕易告知如何進入,在幾人找尋的途中亂人心境。如今甯玉好不容易想通,自然不能讓他憑着幾句話功虧一篑。
甯玉左右一找,沒看見什麼适合堵嘴的東西,倒是手上算盤被震得一陣亂響。宋時祺立刻洞察甯玉心中所想,雖然還不清楚他是如何找到進入三千界的方法,但他還是接過金算盤橫在手上,輕撥兩下得出一副卦象。
“你要幹什麼......”
“因果反噬,目盲口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