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聞聲回頭,聽甯玉道:“若有不對,那符箓也可以撐一段時間,不必吝惜。”
阿清微微張着嘴巴,大概是“啊”了一聲,臉頰瞬間紅了起來,一直紅到耳朵尖,才點點頭,“知道了。”
甯玉這才放心下來,繼續進屋。屋内也滿是人,或坐或站,宋時祺顯然不習慣與人靠得這麼近,在人群中穿行的時候頻頻皺眉,不過那些人看見他臉上沒擦幹淨的血迹時,也紛紛避讓,反而讓宋時祺松了口氣。
甯玉讓他們找些被褥鋪在地上,安置那兩位村民,便徑直進了主卧,發現地上的李長順已經被人擡到床上去了,身上蓋着被子,氣息微弱。還有一口氣,甯玉長舒一口氣,立刻掀開被子進一步查看情況,這一看不要緊,被子下的身體慘烈無比,連宋時祺都輕輕發出一聲驚呼。甯玉也是強忍着不适才沒把被子蓋回去,怔愣兩秒,才接受眼前現狀。
李長順的四肢從關節處斷裂,僅靠着一層筋肉連接,躺在床上也成反關節的姿勢無力垂着。衣服潮濕,看得出在被浸濕過,不知道跟那溺死的女嬰之間是否有關系。甯玉花了半分鐘做心理準備,才伸手撥開他的衣服,隻見他胸口皮膚上密密麻麻都是掌印,不過比瓶蓋大一點,看得出是孩童手的大小,一個疊着一個,青紫一片,還有得已經腐爛,露出裡面的皮肉,傷口發黑,散發出一股腐臭。
胸膛起伏微弱到幾乎感受不到,甯玉頭也不擡,翻手扯出一張空白符箓,食指上傷口還沒愈合,甯玉又狠狠擠出幾滴血,以血為墨,在符紙上筆走龍蛇,一筆成型地勾勒出一張符來,随後拍在李長順命門,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其他人在旁邊觀看了全程,大氣也不敢出,說實話他們給李長順蓋被子除了是怕他失溫,更是難以接受他如今的慘狀。要不是外面實在沒地方站了,在屋裡安全感還多一些,他們也不是很想待在這裡,在他們看來,李長順這副樣子,基本上已經是半條腿進入地府了,誰也不想在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情況下眼睜睜看着身邊人的死亡,在漫長的等待中,死亡是既定的結局,但他們無法預知結局會在什麼時候到來,一如他們無法預知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鬼魅。
甯玉做完這一切,聽見身邊有人輕輕啜泣起來。這群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本以為自己對于死亡早已坦然,但在這個結果即将到來前一刻,還是對這人世有千般不舍。
一個人哭起來,其他人心裡那根弦也“嘣”地斷開,一個接一個地掩面。
甯玉也跟着歎氣,倒不是嫌他們煩,隻是事情已經很糟糕了,如果這些人在心境上如此消極,都不用鬾動手,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瘋。
“别哭了。”宋時祺面無表情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
.......
房間裡安靜了一秒,而後哭得更兇,客廳裡站着的一些人也跟着哭了起來。
宋時祺眯了眯眼睛,正要再開口,甯玉連忙阻止他,對他做口型——“算了算了”。宋時祺輕哼一聲,撇過頭去。甯玉把被子給李長順掖好,起身拉着宋時祺走到房間角落。他倒是想找一個僻靜之處,奈何眼下條件如此,大家已經快被逼到崩潰,甯玉想不出自己一走會發生什麼。
“你剛剛再白霧裡的時候,我就在想這東西為什麼這麼針對李家,必然是跟李家有關系,所以我問了村裡人,他們說李長順上面還有個姐姐,但在出生時就被溺死了。”
“重男輕女?”宋時祺一下子猜到了原因。
甯玉點點頭,繼續道:“我又想起來之前在李家的供桌上看見過一些木牌,現在一想,恐怕不是木牌,而是靈位,隻是這些靈位堆放在角落,才沒有立刻被發現。”
宋時祺皺眉,擡腳想去客廳看,甯玉拉住他,“不用看了,我數過,總共八個,數量對的上。”
“可是......不是說隻溺死了一個女嬰嗎?怎麼多出來七個?”
甯玉看着他,目光灼灼,顯然已經有了答案,緩緩開口:“你聽說過洗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