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白搖頭說:“不用了,我打算撤去結界。如今——顯于人前,也許更好。
“等我卸任以後,娏山是隐還是顯,全憑下一任山鬼的意願。”
巫圖不解:“那你為何——托坤靈叫我過來?”
“說來有些難以啟齒……我的繼任者過于調皮,溜到山腰下面,被盜走了。”
巫圖:“……”
山白重重拍了下扶手,氣憤地說:“外人撿多少塊石頭我都不介意,但偏偏有人偷走我的繼任者……我的繼任者還是個……”
巫圖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問道:“她沒有名字嗎?”
“對呀,她還沒有大名兒呢!我叫她……大黑。”山白撓撓臉,不好意思地說。
巫圖:“……”
“所以——”巫圖說,“我要幫你找到她,再殺……抓住偷盜者?”
“是……也不是。小偷還沒出娏山就被打劫了——有人救了大黑。那個小偷早就被我送給酢漿草當花肥了!”
“……然後呢?”
山白支支吾吾:“然後嘛……她……她跟着恩人,離山……出走了。”
巫圖歎氣:“你不攔着?”
“沒攔住!她的力量和我同源,一旦隐身我就很難發現——你說這算什麼道理?!”
“别氣,别氣。”巫圖笑着說,“這也不是你的錯。”
“唉……”山白托着臉說,“我能感覺到,她沒事,還過得很開心。雖然我能培育新的繼任者,但是大黑也要找回來,好好教導,否則她的力量失控了——會有大災。”
巫圖點頭贊同。
山白又說:“前段時間,大約……七八個月以前?她的力量和石果的能量對撞,把她的恩人撞得離魂了。哦,石果,就是我林子裡面那些石頭果子……”
“這件事,你怎麼知道?”
山白彈彈肩上的小蘑菇,說:“這位,就是這一位——那個恩人的魂兒,她自己飄到娏山來了,我隻好先養在蘑菇裡了。”
巫圖:“……”
“透明的石果,就是‘蜃結石’?”巫圖問。
“外面都這麼叫?就是它。‘汲惡念,揚善意’——黑色的石頭果子,是這世間惡念的結晶,也是我最愛的食糧,被我‘吃完’以後,會變成對世界有益的透明果子。”
山白說着,指指肩頭:“她是第一批來娏山的人之一,剛好得到一個果子,就是這麼巧!”
巫圖心想,為什麼這故事越聽越耳熟?
大吼跟随,喜隐身,力量強大,恩人離魂,調皮……
巫圖說:“大黑長什麼樣子?”
“她還沒出殼呢!她在黑色的蛋裡,蛋殼上有白色浪花。大概這麼大……”山白伸手比劃。
巫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好像知道她有多調皮了……”
“什麼?”
“她是我的房東——之一。”
山白驚訝地瞪大眼睛,結結巴巴:“巧……巧……好巧哦——恩人哪!以後她就拜托你教導了,巫小妹!!”
山鬼往前一撲,握住巫圖的雙手上下搖晃,一副感激不盡的模樣。
巫圖把自己的手往外拽,沒拽動。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用上“巨巫之力”的時候,山鬼大人突然松手了。
她坐回自己的寶座上,理了理衣服,然後說:“既然第一件大事解決了,我們來說說這第二件。”
巫圖愣了愣,心想,怎麼就“解決”了?山鬼大人放手放得也太徹底了吧……
旁邊的青魚十分應景地吐了一串泡泡。
山白問:“巫小妹,你可知,‘四方’在何處?”
巫圖點頭說:“一知半解。”
山白清了清嗓子,徐徐道來:“坤靈平等地關注每一個世界……”
不論是雙生的“我世界”與“她世界”,還是遙遠的宇宙中,分立于“混沌空間帶”兩側的——兩個“凡界”,在坤靈眼中并無分别。
她不會輕易幹涉人世的興衰,但她也不允許極度的惡意污染任何一個世界——因為那會動搖坤乾的根基,讓世界的秩序崩潰。
山白頓了頓,說:“當年巫爾修成巨巫,卻神迷心竅……”
巫爾,身為巨巫,卻枉圖率領森林巨人搬遷至“她世界”,不惜斷絕“加另外”大半土地的生機,借以闖入“她世界”。
恰逢“她世界”萬年大劫,兩者沖撞,打破了“我世界”與“她世界”的屏障。
“巫圖。”山白說,“身為巫爾同胞的媎媎,你可知,當初我曾接到坤靈的指示?——出娏山,封巫爾,修補界壁。”
巫圖閉上眼,摸着左手的玉指環,一言不發。
山鬼無聲地歎口氣,說:“若不是你及時出手,把罪人全部驅逐,又‘夥同’她世界的鬼巫和冥姥,在兩界之間升起褐月以作修補,我早就提着刀出山了……”
“抱歉……”
“你是該抱歉!”山白話鋒一轉,哀怨地說,“我活了這麼多年,那一天,終于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出一次山,結果還沒踏出山腳,事情就解決了!你……你們動作那麼快做什麼?我也想看一看她世界的風景——至少……至少要去桃都山拜訪一下山鬼啊……”
山白這麼一說,巫圖什麼愧疚的情緒都沒有了。
她無奈地揉了揉頭發,試圖把拐彎的話題拉回正道:“你說了這麼多,重點在哪裡?”
憋了許多年的抱怨終于說出了口,山鬼大人心滿意足地咂咂嘴,繼續之前的話題:“咳,簡單地說呢——據我推測——就是又有‘罪人’要抓了!”
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