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就将這件大事報了上去,這次梁帝卻是遲遲沒有再出現,也沒有特别指示。
這就耐人尋味了,行宮内衆人私下議論紛紛。
碧甕行宮畢竟不是皇庭内宮,玲珑的懷孕很難說會是什麼結局,而皇帝的不再出現,使得大家夥心裡都忐忑不安起來。
主殿内那兩位,近日幾乎不吃什麼東西,基本上端進去什麼樣,端出來什麼樣;脾氣極差,伺候的人稍不留心,就會被什麼東西砸在身上。
衆人前所未有地盼望皇上到來。
而梁帝蕭選,哪還能顧及到城外的行宮,近來事情實在太多了。
忙忙碌碌過大年,歲末歲初,本來就是朝廷一年中最忙的時候……
考績過後,面臨年後官員人事調整,這可讓人傷透腦筋!真正可用的、有才幹的大才太少、而要考慮的關系卻太多;
新年朝賀可是大事,是體現如何處理各國之間微妙關系的縮影,連使臣座次排位,皇帝都要親自斟定;
新年裡要拜山拜佛,感謝祖宗護佑、祈禱來年平順,雖然年年拜年年有災,但這個形式還是要做給衆人看,且要做得漂亮……
還有日常壓下來的一些不緊急的奏折、卷宗等,要抽空處理幹淨……
自己這個皇位的得來,畢竟透着些懸念,要平息那些老狐狸心中的疑惑和派别間的不忿,自己還是要做得更面面俱到。
如今雖然皇位算是坐穩了,但自己這幾年來可是從未放下過心防和警惕!
欽天監說,這新一年雨水可能比上一年更足,這得防止春汛,先年言阙去黃河流域管過一陣,倒是平安了一陣子,但現在他一直流浪在外不知在哪裡,去年那裡水災就失控了,還發生了泥石流,糟蹋了幾個村莊,搞不懂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景禹要開蒙了,得選個好師傅,當朝的、前朝的大儒,都在納入考量之中,這件事必須自己親手做;
這是家務,更是國事!景禹就是我梁國的未來。
前朝事千頭萬緒,後宮可也不甚太平。
越嫔懷孕時貪吃嗜睡,柳太醫再三交代,孩子長得太大了會引發難産,要控制胎兒生長,越嫔要多走動……可也沒有用,二月頭,終于到了生産的時候,正是難産。
越嫔凄慘的叫聲由高亢到低弱、直至氣若遊絲,梁帝心痛,在窗戶外面喊:“阿宓,你堅持住,朕就在外面守着你……你不要怕,朕是天子,朕來鎮場,你不會有事的!”
不遠處,本來過來盡鎮場職責的言皇後,聞言眼角噙着淚,冷冷地笑起來。
也許天子鎮場真的起了作用,也許是衆人在皇帝的重壓下爆發出了超能量,越嫔終于平安産下了一名男嬰,隻是嬰兒雖然個頭不小,手長腳長,氣息卻甚微弱。
于是産房再次人仰馬翻!
柳太醫心中苦極,除了皇長子,為什麼皇上的各個皇子都是這麼體弱?
梁帝對越嫔是真的寵愛,皇四子出生後,梁帝近乎大部分夜晚都宿在了春波殿,嬰兒百日後,除了大肆賞賜物品于母子外,越嫔被提為越妃,皇四子很快就獲賜名為蕭景宣。
這份恩寵,可都要快趕上皇長子蕭景禹了!想上一年,皇二子未能熬到百日,是在夭折後才被追賜名的,而皇三子是在皇二子被追賜名的同時才一同被賜名,正式上到玉碟的。
正陽宮内,言皇後氣得臉部扭曲,對一旁跪着的一位嬷嬷狠狠地道:“沒用的東西!你不是說鈎藤能讓那個賤人發困嗜睡、不思動彈,甚至無力生不下小畜生嗎?現在人家不僅生下來了,還活了……要你們有何用處?
“還有,芬芳苑那個小賤種,不也還是活得好好的嗎?
“合着這些小畜生們都能活蹦亂跳地活下來,就是本宮的嫡皇子沒這個命,是吧?”
“娘娘息怒……那越……賤人……不是難産、差點……嗎?
“還有芬芳苑那個賤……種,都十個月了,整日如同泡在藥罐子裡,還爬都不會爬呢,可見活不長……”老嬷嬷遲疑着,諾諾地說道。
“真的?……越賤人是真正人賤命硬,皇上幫她鎮場定住了她的生機了吧,否則她難産怎麼還能活?本宮不服、不服……
“那惠嫔的賤種,至今如果連爬都不會,莫非是個殘廢?……呵呵呵,都是報應!”
言皇後停止了對嬷嬷的怒罵,繼而自言自語地道:“本宮沒有好日子過,你們也都别想好過……我可憐的皇兒,母後沒有把你護住啊。”她把一件小小的衣衫抱在懷裡,再次淚如雨下,哭到渾身顫抖。
“娘娘,”菊清湊近來,偷偷對着言皇後耳根道:“有消息了,之前您懷疑皇上在宮外養人的事情……”
“怎麼說?”言皇後立即停止了哭泣。
“不僅在宮外,還是遠在城外呢……好幾個晚上在那留宿了……但高公公口風甚緊,探不出是什麼貨色……”
“管她什麼貨色,進不了宮的,能是什麼好貨色……
“呵呵……哈哈哈……林樂瑤,越宓,你們欺辱于本宮,你們看似得寵,卻也不過如此!家花不如野花香,你們好日子到頭了!”
“娘娘睿智,不就是這個理嘛!”老嬷嬷立即跟上節奏,“啥花都不得百日紅……男人的寵愛都是一時一時的,隻有地位才是女子根本,娘娘的正宮地位穩如泰山,那些賤人隻能擡頭仰望呢!”
菊清看了老嬷嬷一眼,這個老貨,這次這話,倒是遞得甚好,“娘娘,魏嬷嬷這話在理,您何必跟那些人置氣,反倒氣壞了自己。娘娘身份貴重,品格高尚,寵不寵的,隻有妾侍才多在意這些,她們不就跟貓狗一般、唯有争着這些嘛。”
“就你一直寬慰本宮……不過,你們還是要留心着點,看到底是什麼人勾去了皇帝的魂。”言皇後拍拍菊清的手。
一晃到了五月中,朝事穩固下來,梁帝終于能喘喘氣了。
這日午後,高湛一邊幫梁帝捶着肩,一邊看着打着哈欠的皇帝,道:“陛下許久沒有出城了,要不要出去松快松快?”
“出城有什麼好松快的……哦,你說的是?”
“正是。陛下,那邊早些時日來報,說……她懷上了龍嗣,但是進食極少,似是狀态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