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在山門外繞着廟宇四周，快速走了大半圈，端詳了一番夜色中的廟宇。

這種小型廟宇，一般多是鄉民們自己籌款所建，規制簡單，目測隻有前後兩重大殿，後面還有一排矮房，用作法堂，及僧人師傅起居所用。

如今顯然年久失修，都有些破敗了。

察看完畢，林羨二人避開掩着的山門，繞到側面，小心翼翼地爬上已顯老舊的牆頭，牆縫裡的泥灰撲簌簌地掉，讓人擔驚受怕一番。

林羨視線再次往内逡巡了一番，心中有了數，留阿井在此處望風，自己遂提着氣，貓着腰，順着圍牆挪到了第二重大殿即後殿的屋脊，再爬至大殿正上方，不用再揭瓦，屋頂就因破舊而留有明顯漏隙，借着月光，和下面火堆的亮光，可以較清楚看到下方情景。

現在裡面是四個男人了，大概之前是有一人留守在此的。

此刻他們或站立或盤坐，大口吃着幹糧和水，說話嗡嗡地，聽不分清。

林羨集中精神，将注意力擰成一股線繩，遞伸過去，也隻隐約分辨出“查了三天，差不多了”“女子”“要不要”……等幾個詞，其他雖然聽到了，隻可惜自己對于北燕官話不夠熟悉，大部分還是聽不懂。

這種“聚神術”施為起來甚為費神，林羨一般不肯使用，上次使用是在雞茅山，當時是将精神力凝成了絲網狀，用于無差别搜索……“神”聚得越專越細越費神，此時用了不到片刻時間，林羨背上已經沁出了汗。

突然一道女子聲音傳來，林羨一凜望去，可是角度原因看不見，又輕輕移了個位置看下去，才發現是有個女子的身形，橫卧在觀音座下。這下他們說的話，林羨能聽得分清了：

女子：“拿開你的髒手，我不吃！”

用的是标準大梁官話，是大梁女子。

一男聲起，扭扭歪歪的發音，如同蛇蟲爬過，極其難聽，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是北燕人在說大梁話：

“你，吃了好。别怪我們不客氣。隊長說了，吃好了跟我們走。配合，讓你回去做我們的女醫工，回去，好吃的，好帳篷，給你。大家對你好。”

女子“呸”了聲。

“不聽話，隊長說，我們就剝光你，衣服。光着，奸了你，再殺了你。這兒沒人，你死了，沒人知道，很壞，怕嗎？”

女子不做聲 。

這時另一名勇武男子嘴裡叽裡咕噜了一長串音，速度很快，林羨一個字沒聽懂。

正尋思他到底說了什麼，隻見該男子，三兩口吞完手中的飯團，猛灌幾口水水，再把手拍拍，就走向該女子。

女子被拖着尖叫，林羨這個角度又瞧不見了，趕緊重換個位置，隻見到該男子，一手拽住女子的頭發，一手去撕她衣裳，女子大叫：“畜生！放開我、你放開我！”

林羨大急！

此時下去，他們人多，還有武器，如先顧該女子，恐這四人跑脫個把，趁着夜色，搜索很難；

如先戰這幾人，又恐亂鬥中保全不了該女子……

正焦急間，隻見該男子已經作勢把頭湊向女子被扯開衣襟的胸前……

女子感覺到男子的臭嘴已經拱到自己胸口，終于堅持不住，崩潰哭叫：“我去！放開我，我去！嗚嗚嗚……”

男人“哈哈”一笑，退了開去，嘴裡咕噜了一句，還朝女子拱了拱手。

林羨松出一口氣來。他這回聽懂了男子的話：吓你，對不住。

下方殿裡暫時安靜下來。

林羨思索須臾，又看看天色，接下來還會有不少事情要做，光他和阿井兩人，人生地不熟也不行，遂決定讓阿井先行回鎮上去找素天青，讓他多帶幾人過來，而自己在這邊守着，見機行事。

林羨悄悄退回至阿井處。

“公子，這不行，有危險，讓阿井來守。”

“你能打還是我能打？快，聽話，趕緊去叫人。你越快，我就越安全。”

阿井苦惱着撓撓頭，卻不敢再耽擱，掉頭疾奔而去。

一個時辰不到，阿井帶着素天青一行回來了，他跑得氣都喘不過來，一腳踢開虛掩的廟門，直沖進去，口中大呼：“公……子！”

素天青後面還跟着三個青壯，他手中托着繩子，也喘得不行了：“林……梅、梅……公、子！”

幾人一路沖過狹窄的前殿，再穿過一個院子，到達第二重後殿的時候，隻見：

四個高大壯實的男人，一溜兒排着隊倒伏在殿門口，雙手都背在身後，人與人間用一根麻繩串在一起，象一串放倒的螞蚱……

殿内，林羨和那個女子，正在吃幹糧、喝水，還低聲說着話……

進來的幾人都驚呆了，嘴都圈出了“喔”字型，嚓、這是什麼狀況？他們跑得比被攆的兔子還快還急，氣都上不勻了，到底是來救哪個的？

女子猛一眼看到好幾個人沖進來，驚得直跳起來，再一看衆人訝異崇拜的神色和林羨老神在在的悠閑，才省得他們是一夥的，也是，本來就是在咱大梁的地方，哪來那麼多蠻夷？

阿井又驚又喜，趕緊拉起林羨，上下左右打量，看看傷着哪裡沒有，邊問公子，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帶來了幾人直沖進來，就是怕公子吃虧……不過公子功夫這麼好，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他這邊絮絮叨叨，那女子倒大方地站起來，主動告訴大家事情的經過：

原來女子答應了跟這四個北燕人一起回去後，幾個人就安穩下來了，吃飽喝好後，可能都很累了，也覺得此處人煙稀少安甚是全，很快就都進入了夢鄉。連殿門口那個把風的，也靠在殿門口的柱子上不停點着頭如“小雞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