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哲手腕緊了緊,他很想否定對方,卻也明白...伽遲緒說得是對的!
他的師兄的确說的是不,也的确是否定意思,除非那個不字之後是要久留。
察覺到陸程哲失意,溫竹卿比自己挨了一刀子還痛,他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一點一點握住陸程哲的手,随後對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瞬間,陸程哲眸中光亮被重新點燃,他抱緊溫竹卿,許諾般地說道:“放心,我一定帶師兄離開!”
溫竹卿想笑笑,但他已經做不到了,一束更深的禁锢從靈魂中演化而出,将他牢牢地束緊起來。
伽遲緒臉色變得難看,他沒想到在那種力量下…溫竹卿還能點頭...
腦海映出對方昏睡之時,魔流趁機探查的情形。
他本來隻是想搜一搜法器,畢竟這位萬宗之巅少宗主一向以法器衆多出名。
然而并沒有搜出什麼,隻探到了一件貼身青衣。
伽遲緒也未多想,伸手就要脫掉,沒想到青衣登時爆發出澎湃力量,他奇怪于一件青衣竟然有如斯力量,便揮出一抹魔流去探,這一探竟驚訝發現這抹力量與束縛住世界力量歸屬同源。
同時他看到了無數密麻細線,其中一條是苦戀無果的癡情線。
另外是能貫穿人渾身血肉的...控制線。
伽遲緒不知道怎麼形容,隻憑第六感感知,那密密麻麻與癡情線相輔相成,都是為了控制某些事情的發展。
他并不知情劫一事,可一瞬間還是想到了陸程哲。
“勸你一句,若是真想對你師兄好,便不要帶走他。”
“我一定會帶師兄離開!”
“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伽遲緒率先亮出觸手,陸程哲在重華中注入靈力,兩人激戰起來。
在兩人激戰正酣時,溫竹卿也在經曆着一場戰鬥。
隻不過兩人的鬥争在明處,他的鬥争在暗處。
“請宿主完成主線任務,主動虐渣。”
機械聲音不斷地下達着命令,冷酷和煩躁聲彙成海洋,令溫竹卿大腦爆炸着。
“請宿主完成主線任務,主動虐渣。”
“不。”溫竹卿拒絕着,“我不要,我拒絕。”
“作為主神選定的人,宿主沒有拒絕的權力,我勸宿主還是不要有多餘的同情心。”
溫竹卿仍是搖頭。
“宿主可還記得此行的任務和目的。”機械聲緩了緩,循循善誘道:“如果你不回去,辛辛苦苦研發多年的成果就要易手于人了。”
“何必呢。”話語中充滿了誘惑,“若是宿主圓滿完成任務,我可以向你保證,你過去期待的一切皆能得到!”
期待的一切?
開發傳奇遊戲?成為行業翹楚?與原生家庭再見?受到過去看不起他的人敬仰?
人都有夢想,即使溫竹卿這樣爹不疼娘不愛的也有可以為止奮鬥終身的目标。
遊戲便是他的那個目标。
過去他之所以稱之為活着,不誇張地來說就是為了這個目标。
可現在多年的努力也好,即将到手的輝煌也好,甚至伸伸手就能擺脫的标簽也好,都比不上一個陸程哲!
“不要了,全都不要了!”溫竹卿果斷放棄,他要陸程哲,他隻要陸程哲。
神使這次沒再逼迫,而用一種很可惜的語氣道:“為什麼要違逆天命呢?愚蠢的人類!真以為隻要足夠堅定,就能更改曆史進程?”
“什麼意思 ?”這已經是溫竹卿這段時間第N次問出什麼意思了,可惜依舊不會有解答,或者說依舊不會有字面意義上的解答。
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疼痛,如細針紮入皮肉,緊接着是胳膊,肩膀,胸膛,随後依次排布遍及全身。
溫竹卿動不了分毫,餘光瞥到一抹青光浮過,下一秒數萬細針一同紮入身體中。
痛,劇痛,痛不欲生!
軀體仍一動不動,靈魂卻早已痙攣蜷縮成了一團。
随着細針深入,他的意識漸漸飄忽,像是乍然騰空而起,又像被驅趕奔逃關進了一個小盒子裡。
一道虛影侵入,身體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陌生魂靈。
這個過程并不漫長,甚至可以說是一瞬之間。
在溫竹卿心中卻很漫長,漫長到他足夠将兩人過往回顧一遍,漫長到大腦足夠将零碎夢境整理,将夢中美好未來勾勒出來。
每次獨處一室入夢,溫竹卿都知道夢境中的陸程哲是假的,因為太過美好,美好到他不敢相信...
但很多夜晚他又确實擁抱着這美好入眠...
這美夢太過誘人,誘人到即使明白遲早要分離,也會不甘心地沉浸、堕落...
而此刻夢境碎裂着,化為了點點星光...随後隕落...消失...
情劫到了,明明沒有任何預示,溫竹卿卻還是這麼感覺。
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湧上心頭。
如同一個棋子無論如何都要走上他該走的道路,一種強烈預感沖上腦海...
“你還能控制得住你的身體嗎?”
“還能控制得住你的身體嗎?”
“控制得住你的身體嗎?”
原主聲音回音般在耳畔響起。
确實控制不住,連神經都被壓抑,意識也變得模糊。
溫竹卿不知道侵占了身體的魂靈是誰,隻覺得很熟悉,而且是說不出的熟悉。
模糊中他看到了兩潭水,一潭中間生着嬌花,一潭其中載着綠葉,潭水中起了漣漪,不管是嬌弱的花兒也好,還是打着卷的葉子也好,都在這突起的并且越來越厲害的漣漪中左搖右晃着。
大腦最後一絲清明,是那個魂靈控制住自己身體,握在了放在腰側的飛霜上。
察覺到危險,溫竹卿想要出言提醒,這念頭剛起,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