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程哲雖表現不凡,但說來說去仍是十七八歲的青年。
整個塵世的擔子,未免太重了。
“祝掌門,是不是弄錯了?”
祝钰也沒有強求陸程哲立馬相信,畢竟他自己也是剛剛相信,“或許吧,畢竟隻是萬宗之巅一面之詞。”
萬宗之巅于修仙界很有威望,創派祖師卻喜歡瞎擺譜,先是到處說自己遇到過高人,又改了如此招風的名字,他的話無論多笃定也難免給人一種誇大其詞的感覺。
但現在...
祝钰:“但現在我卻相信了。”
陸程哲疑惑擡眸,“為何?”
“因為殉木山。”
“殉木山?”陸程哲尾音上揚,“這和殉木山又有什麼關系?”
“你可知道修仙界千餘年前的浩劫?”祝钰賣着關子。
茶館說書人的常說選段,說是有位心懷不軌之人陰差陽錯下領悟了禁忌之法,借地力之勢,五行之氣,布下邪陣,以透支了世界本源為代價意圖飛升。
“知道。”陸程哲點點頭。
“堪天道曾預言,身負乾元命格者可破千年封印,除邪祟掌興盛。”這次不等陸程哲再次疑惑,祝钰再次道:“殉木山便是當初邪陣所在地,祭金山也是一樣。”
兩座山都是當初邪陣?之前的疑惑居然在此時意外得到了答案。
空氣中沉默更甚,猶如一瞬抽走了所有空氣,兩人不自覺屏息着...
良久,溫竹卿提出疑惑,“按說書人所言,邪陣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沒有解決。”祝钰搖頭,“隻是封印。”
“不對。”溫竹卿仍是蹙眉,“千年前邪陣借的是地勢之力,五行之氣,祭金山也好殉木山也罷,五行之力雖充盈,地勢之力卻全無,況且萬宗之巅有零落典籍,曾記載邪陣為凹谷,而并非高山。”
祝钰贊同地點點頭,“的确如此,可千年前陣法畢竟是千年前陣法,千年後若想重現,又該當如何?”像是再考驗般,面前之人點到為止。
溫竹卿凝眉細思,半晌之後,恍然大悟道:“以怨氣替代地勢之力,那些屍骨...這兩座邪山都不是千年前的邪陣,是邪法的衍生,是有人模仿邪法開啟的新邪法,那些屍骨積攢的怨氣便是關鍵。”
祝钰眼中浮現一抹壓抑的贊許,似乎在說猜對了。
“百年前,有修仙者發現邪陣處有重建痕迹,不知重建者想到了什麼辦法,封印原本無法穿透,他們竟設法投下了諸多屍骨,衆門派聞之大駭,急忙安排弟子剿滅,但去得晚了,還是溜走了一部分人。”
“邪門歪道總是殺之不絕,先輩猜測他們總會重來,是以百餘年來提心吊膽。”
祝掌門說得不完整或者說不完善,為了激發足夠的怨氣代替地勢之力,那些人恐怕是活生生扔下去的。
之前說書人口中的半城人空,竟也是真的。
怨氣的确能增加修為,卻并不能使人飛升...
“這不是飛升。”溫竹卿一錘定音,“這是妖化。”
比起溫竹卿的激動祝钰卻極其鎮靜,“無論哪種,成功之後帶來的力量都是不能小觑的。”
“前輩。”一番交談,陸程哲對祝钰的稱呼已然變化,“那我該怎麼做?”
溫竹卿心髒提了起來。
是啊,陸程哲要怎麼力挽狂瀾?
難道以己身澎湃靈力交換塵世頹勢?原諒向來悲觀的他隻想到了這些。
祝钰則表情淡然,“解決遺留陣法,徹底清除邪氣。”
塵世衰落是因邪陣而起,解決邪陣也自然可以恢複生機,這麼說來似乎很有道理,有道理到大多數人都不會懷疑。
可當真是這樣嗎?
為什麼溫竹卿總覺得不安呢?
同一時間,一個四面避光的房間裡,一雙常年不見光的蒼白手掌抓起一枝瀕臨枯萎的花,用一種陰沉而低沉的聲音道:“最近的花枯萎得越來越快了。”
鏡頭拉遠,順着那人玄色華服的寬大衣擺,才看到青石闆拼就得地上還跪着一個人,跪地之人披發低頭,一身黑衣短打,與手捏花枝的人一樣,皆是背過身子。
“陸程哲那邊怎麼樣了?”蒼白的手丢棄了花朵,甩了甩華服袖子,不回頭道。
“殉木山已經解開了。”
“好,很好。”華服轉向其他方向,繼續料理着花朵,不緊不慢道:“他解開得越多,我才能掌握得越多。”
“溫竹卿那邊...”
“不必催得太急,也不能放得太松。”玄色華服諷刺輕笑,“如我所料,他果然會為溫竹卿再次神魂颠倒,呵,沒出息。”
蒼白的手又取出一枝半枯萎的花,嫌棄地扔在地上,“不過,這戲倒是看得過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