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花邊新聞都沒權利管的女朋友。
這樣的狀态一直持續了五年,直到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父親的小四找上門。
那個午後,那座豪華花園洋房再一次上演了二女争一夫的戲碼,其場面之壯觀,手法之下作,用歎為觀止來形容也不為過。
父親絕對是不愛母親的,當然也不愛小四,他與這兩個女人的關系更像是平淡生活中的刺激,隻有欲望而不帶絲毫感情。
這一次他沒站在任何一個女人背後,更是連表态都沒有,直接進屋關上了房門,任憑屋外容顔姣好的兩人面目醜惡地扭打成一團。
年幼的溫竹卿在一旁吓得哇哇大哭,那是他第一次面對當年的事實,殘酷而血淋淋的事實,血淋淋之外還夾雜着畏懼,害怕,擔心,驚恐。
運氣很好的是,母親又赢了。
不是她聰明,實在是對方...太極端了,居然放火打算燒死溫竹卿。
她私以為溫竹卿是她成為溫太太最大的阻礙,隻要...隻要溫竹卿死了,一切便能如願了。
熊熊大火躍起兩丈高,溫竹卿幼态中還帶着幾分動物習性的眼睛既害怕又冷靜地盯着眼前一跳一跳的火苗...
他想那個女人錯了,殺了他并不能成為溫太太,倒是能獲得溫先生的感激,不知多少次他明裡暗裡聽父親冷漠期待過,如果自己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自己不存在,母親不會找上門,父親的原配也不會離開。
也許,父親始終愛着的隻有原配吧,又或者他隻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所疼所愛的自始至終隻有自己,要不怎麼下半身都管不住?
别說人類的劣根性,倘若真的愛一個人,靈魂都會為之震動,根本舍不得對方受一點點委屈,又遑論是被出軌這樣的奇恥大辱?
後來,溫竹卿被救了,那個瘋狂的女人被抓起來了,母親因禍得福成了法律上的溫太太。
粉飾太平後,一切都好像沒什麼不同,可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父親對他沒什麼父愛,母親也談不上有什麼母愛,在溫竹卿在病房裡打着點滴面對孤獨時,一場喜氣洋洋的婚禮正加班加點地籌備着。
那場婚禮很盛大很唯美,但坐在角落裡因創傷後遺症,緊張到臉色煞白的溫竹卿卻透過那盛大的唯美看清了父母的無情,甚至在看透後預感到了自己未來的境遇。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醜事出千裡。
小學的某一天,不知哪位試圖獲得關注度的同學,将溫竹卿父母間的恩怨,以及溫竹卿曾是私生子的事情當奇聞轶事傳播在了班級裡。
一個下午,小三兒子,破壞别人家庭,便成了溫竹卿新的标簽。
孩子的惡總是最純粹最傷人的,在巨大的呼天搶地的指責中,溫竹卿反抗過,試圖洗刷過,最終都免不了淚灑當場。
看到溫竹卿流淚,那些人得勝将軍般鬧得更起勁了,說的話也越來越天真無邪,傷人肺腑,“你還有臉哭啊!你媽媽帶着你破壞了别人的家庭你居然還有臉哭?被你破壞家庭的人還沒哭呢!”
于是,溫竹卿心中的憤恨更加強烈了。
他恨同學,恨老師,恨同學惡的不需要理由,恨老師無所作為,他恨上天,恨父母,恨都不需要經過同意一條生命就可以随便降生,他恨自己,恨自己軟弱...
他甚至恨自己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恨自己智力健全,能将黑闆上幼稚筆觸留下的傷人字迹看得分明。
無數次,他幻想是母親先原配一步認識父親,無數次他希望上天給自己換一對父母,可随着時間推移,随着與母親的争吵變多,他漸漸恨不起來了。
不是共情了母親,而是明白了一個道理——是分不開的。
他的罪惡與母親的罪惡是分不開來的。
不管情不情願,他畢竟受了這個家庭的供養,用他母親的話來說,如果沒有自己當初上門那麼一鬧,就算他溫竹卿從生下來不吃不喝努力工作,也過不上這麼優渥的日子。
溫竹卿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要這種生活,可事實卻是這種生活他已在無形中接受了許久,這時候再說不需要,隻顯得他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而離開這個富麗堂皇的家,不出一月,他絕對會餓死街頭。
他母親的确是個破壞别人家庭的毒瘤,那被毒瘤生下的他又算什麼?小毒瘤?
何況當□□宮時,他蜷在子宮裡還作為了參與的一分子...雖然那時他還是沒有靈魂的一團血肉。
他恨?他怨?
難道原配就不恨?不怨?
比起被破壞平靜生活,被迫染上污點的原配來說,他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麼?
溫竹卿唯一能做的就是斂起情緒好好努力,在成年後遠離那個扭曲的家庭,盡早出人頭地,盡早将所受的供養還清。
可負罪感如蛆附骨地永遠存在,他身上小三兒子的标簽也永遠撕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