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幾十個人的委托之後,她受到一封來自女子監獄的邀約。薇爾莉特查看了邀請函,告訴她不想去可以拒絕。要是想要去的話,她可以推掉手頭的指名,陪同她一齊前去。
“我要去。”翻閱完書信,世初淳說:“謝謝你,薇爾莉特。謝謝你願意為我抽出空,但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我的身邊。有些路我必定要一個人走,撞見危險我會記得及時溜的。”
前提是危險的旁邊沒有無辜群衆。嘉德麗雅在心裡補充。
送世初淳上馬車那天,社長也來了。克勞迪亞按着後脖頸,心情豈止一個複雜可言。
随手撿來的孩子曾經對他莫名熱切,現如今又客客氣氣地與他保持着社員和社長的合理距離。因本人的性格、教養加成,禮貌到挑不出一點錯處。按理說,他應該樂于見到這副場景,可為什麼……
“為什麼?有的人犯賤呗。”愛麗絲攤手。
“擁有着不珍惜,失去了後悔莫及。”艾麗卡抱着書冊,“人類就是這樣周而複始不知悔改的生物啊。”
“社長。”天空蒙上陰翳,蜻蜓低飛,似有下雨的征兆。世初淳正色道:“早前給你造成了諸多麻煩,非常抱歉。以後不會了。”
克勞迪亞摸摸鼻子,“很像嗎?和你喜愛的那個人。你知道,我不是他。”
“我知道。”少女笑笑,“我隻是……很懷念。”
曾有一道屏障,給她力量,讓她溫暖。後來他裂開,隔絕的凄風苦雨潑進來,太凄涼。
沒有和她同行,一并踏上旅途的薇爾莉特,握住她的手,“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會在某個地方長久逗留。”
世初淳無不應是。
輾轉車程,到了目的地羅安女子監獄。世初淳上門拜訪,就進入考核。
她剛一進門,接待人立馬給她來了個下馬威。“都說窮而後工,看你的臉倒像是一隻精美的花瓶,能有幾分本事?”
嘛,如果是那些臭男人的話,就算這人寫出一團狗屎,他們也會本着憐花惜玉的份上,贊一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她就不該相信伊娃的舉薦,那人見到女的都誇好。
“初次見面,隻要客人有意向,無論哪裡都能到達。我是自動書記人偶服務,世初淳。”
舟車勞頓的少女沒有表露出一點不滿,反禮數有加地朝惡言相向的監獄長行禮。她的眼瞳是純正的黑曜石,悄無聲息地吸納周邊的光芒。人一出場,連監獄的油燈都變得黯淡。
“我會盡量錘煉自己的技藝,達成您的需求。”
“油嘴滑舌。”監獄長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收押女性犯罪者的監獄。”
“你覺得裡面關的是什麼人?”
“觸碰法律的犯罪分子。”
“錯了。”多利說:“她們做不了最好,也做不到太壞。太好的不會進來,太壞的進不來。大家被時代裹挾着往前走,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方法。不公平的天秤一端沒有幸運兒。”
沒有給遠道而來的代筆者多休息的空閑,監獄長理所當然地無視掉自動書記人偶遠道而來,旅途疲乏困頓的情況,自顧自領着人參觀羅安。
她的時間很緊,不甘心浪費在無用的雜務上。隻要她樂意,監獄内大小事物都得按照她的規矩來。不行她就換,反正天底下的人偶多如雨後春筍,沒有這一個,還有下一個。
多利帶着人,領略一遍監牢的陰森晦暗。籠罩在牢獄上的氛圍,壓抑緊張。死氣沉沉的氛圍不是刑罰,勝似刑罰:“聽聞你在受害現場不顧惜自己,也要幫助其他人。”
世初淳搖頭,“我不記得了。”
“噢——謙虛。”多利咧嘴,露出兩顆尖銳的虎牙,“果真是我讨厭的類型。”
“其他都随便你,正事上聽我的。我要你為監獄裡的所有人寫信。不管是警員還是囚徒。”
“她們之間,有的大字不識一個,有的滿腹經綸,有的徹底斷絕了出獄的念想。你要從她們的角度出發,當她們的執筆人。聽她們講訴的遺言,看她們的面容,說她們的心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