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星詠拉住岑烏菱,擠出笑容道:“蒼姁,你先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說,我和孩子們從來沒想過跟你當對手……”
她還沒說完,蒼姁冷笑出聲一拍傘柄,白刃自傘尖飛出,刃尖直逼岑星詠而來。腳下猝然刮起一陣飓風,箭矢般刺來的刀刃被撞得調轉方向,白刃頓時沒入蒼姁身後牆中。
疾風散去,衆人這才睜眼看清那邊的情景——岑烏菱不知為何已經恢複原狀,寸步不讓地橫在蒼姁和岑星詠之間。
被抛在身後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明白為什麼岑烏菱可以變回去。棘手的敵人又多了一個,蒼姁氣得渾身打顫,握緊傘柄低聲念叨道:“誰都可以輕易接近我,誰都能踐踏我的真心,所有人都會傷害我……”
岑星詠擔憂地向蒼姁伸手,蒼姁猛地将她的手打開,後退幾步抱住腦袋:“我恨你們,你們都不要靠近我!”
就算中二病也不該是這個樣子,蒼秾瞧出她的異樣,隔着遠遠的距離問:“你怎麼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是我刺激到她了,你們快走,這裡不安全。”岑星詠喝道,“走,有你們在這裡礙手礙腳我會顧不過來!”
那孩子踟蹰着說:“媽媽,我要和你一起……”
岑星詠回頭平靜地說:“蓬蓬,你帶着她們離開。”
聽得出她話裡對自己的信任,那孩子下定決心,扯着丘玄生的手指揮衆人:“跟我來,那邊危險。”
剛跟着她跑出幾步,就聽見身後疾掠而過的風聲。岑烏菱變回原樣是個好消息,畢竟世上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岑既白又悔又恨,暗想自己不該把她推出去造就如此局面,更因為這時的安全歸功于岑烏菱攔住蒼姁,更覺得可恥了。
先一步進入黑屋子的岑星詠和那孩子似乎對這裡的格局有所熟識,她老練地帶着衆人繞過廢墟來到屋後,在一片焦黑的燒痕前停下腳步,拉住丘玄生道:“讓她們先走。”
戚紅狐疑地問:“你什麼意思,前面有什麼東西?”
“沒什麼東西,隻是我有話要和她說。”那孩子推岑既白一把,不容置疑地說,“到前面去,我怕被你們聽見。”
前路一片黑暗,稍有不慎就會遇險。蒼秾想留下來跟丘玄生一起,那孩子又搡蒼秾一下,催促道:“快走!”
“蓬蓬,蒼秾小姐她們不是壞人。”丘玄生正要為蒼秾等人辯解,還沒說出幾句就聽見前邊傳來木闆迸裂的脆響和尖叫聲,她連忙往前跑出幾步,“蒼秾小姐?”
方才衆人踩踏的地闆上陡然露出一個大洞,戚紅被墊在最下面,蒼秾揮手推開堆在身上的殘破木闆,仰頭對地面上提醒道:“玄生,那個蓬蓬有事瞞着你,你千萬小心她!”
“玄生,”那孩子走過來拉住丘玄生的手,說,“我不會傷害玄生的,你和媽媽是世上僅有的會對我好的人。”
丘玄生回握住她的手,言辭懇切地說:“蓬蓬,蒼秾小姐她們也會對你很好的,你快放她們上來。”
“玄生,我和你是朋友,和她們不是。”那孩子一字一頓分外笃定地說,“你就等在這裡,等我把那個抛棄了我的女人殺了,我就帶你和媽媽一起到河對岸去。”
“抛棄了你的女人……”丘玄生跟不上她的思路,隻能根據零碎的線索猜測,“莫非你說的是蒼姁前輩?”
“對,就是她。”說到這裡,那孩子握緊雙拳,疾言厲色道,“她把我遺棄在世上不管不顧,還專門在孤兒院旁建了座黑屋子作壁上觀!她傷害了我,還要傷害媽媽,要是我不去幫忙,她就會傷害你,那個女人是沒有良知的。”
“蓬蓬,你是不是誤會了?蒼姁前輩她……”丘玄生看一眼仰頭看着她的蒼秾,想了想還是說,“蒼姁前輩的女兒是下面那位蒼秾小姐,除了蒼秾小姐就沒有别的孩子了。”
“不可能,那個人的眼神我一輩子也不會忘,她看着我的表情那麼冷漠,就好像我是個沒用的垃圾。”那孩子轉身要走,丘玄生扯住她的衣裳,她回頭怒視丘玄生,眼中怒火似乎要燒到丘玄生身上似的,“别攔我,我去殺了她!”
離地數丈遠的坑底傳來一個嘲諷般的聲音:“你連你的母親是誰都認不出來,還敢大言不慚說要去殺了蒼姁?”
衆人聞聲望去,說話那人竟是一直沉默無言的小艾。那孩子越發激動,疾步走到坑邊:“抛棄了我的女人才不是我的母親!是啊,換成是你你就能認出來,因為你是她帶在身邊悉心照料的繼承人,而我隻是沒用利用價值的廢棄品!”
“若是我沒了利用價值,下場也許和你沒有差别。”小艾在坑底站起身子,鎮定地跟那孩子對上視線,“苻蓬,我不對你動手是念及手足之情,還不快把我們弄上去?”
“什麼,”蒼秾無法接受,跳起來抓住小艾的衣領問,“你們家是什麼情況,你還有姐妹?那銀翹呢?”
“這個以後再說,”小艾一個頭兩個大,拂開蒼秾的手仰頭對那孩子道,“苻蓬,這裡沒有你的敵人,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都是打敗蒼姁幫助老莊主。”
“說得好聽!你以為那個女人就是我唯一痛恨的人嗎?”那孩子抓緊胸口的衣服,高聲說,“我也恨你,如果繼承天賦的人是我,我就不用被當做垃圾一樣丢開。”
蓬蓬是孤兒院的院長,蓬蓬和岑星詠關系匪淺,蓬蓬還是小艾的姐妹……一連串的突發事件把丘玄生壓得喘不過氣,她攔住那孩子道:“不能這樣,小艾是個很好的人。”
那孩子瞪她一眼,擡腳把丘玄生也踹進坑裡。丘玄生滾下坑來,蒼秾飛速爬過去将她接住,憤然對上頭那孩子說:“玄生沒惹你吧?有本事就下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對方不急不忙,縱身也跳進坑底:“我下來了。”丘玄生暈頭轉向的,隻聽見她說,“玄生,你不知道這些年我吃了多少苦,不知道一個被抛棄的孩子要如何長大成人。”
然後是兵刃出鞘時微弱的摩擦聲,她繼續說:“你不知道也沒關系,我有了新的媽媽,她答應帶我到河對岸生活,那裡有很多花,還有三個人那麼高的樹。”
“我會殺了她們,再把那個撐傘的瘋子也殺掉,隻留下你。”那孩子一步步逼近,從盾牌中抽出一柄短劍,“我和你,還有媽媽,我們三個人一起到河對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