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滄州城的男人們,就喜歡她那副清純模樣,哪怕知道她身邊風流過客無數,但隻要見到那雙眼睛,就什麼都可以了。
詹沖也是這樣,他自認是個粗俗的人,一樣為那雙眼睛傾倒。
面前這個又髒又破的小乞丐,也有着這樣一雙神似的眼睛。詹沖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他臉上又黑又髒,但臉蛋卻是小巧又立體,再加上那雙清澈的眼膜。若是梳洗幹淨,定是個模樣不錯的娈童,能買個好價格。
現在又不是兵荒馬亂的亂世,一個容貌清秀的少年,怎麼可能可能流落街頭成為乞丐?隻怕在他落魄前,早就被有錢人家領走,或是被人販子綁走賣了。
詹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直覺這乞丐不太簡單,他似乎本不是個乞丐,而是故意僞裝。
這詹沖性子也直,他心裡有疑問,就直截了當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乞丐隻張了張嘴,仿佛說了什麼,但沒有出聲。詹沖以為他在戲弄自己,便出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出的迅雷不及掩耳,常人是閃避不及的,可這乞丐反應格外快,他腳步鬼魅,微微一側身就躲過了。
這下讓詹沖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乞丐的眼神微微瞪大了,他似乎在後悔剛剛自己本能躲避的反應,也許他就不該躲,就應該硬接這一拳。可現在來不及後悔了,這人發覺了自己的僞裝,就不得不讓他閉嘴。
當詹沖發現乞丐的手伸向支在牆角的晾衣杆時,已經晚了。
詹沖欲出手阻止,那竹竿就如同活了般,忽的拐彎。詹沖見這招不行,改攻乞丐下盤。
隻見小乞丐竹竿點地,整個人淩空飛起,對着詹沖的臉猛踢過來。詹沖隻堪堪閃過,就見乞丐的往牆上一蹬,手中的竹竿順勢從地上揮起,自下往上狠狠打在詹沖的下巴上。
這一下打的極重,打的詹沖眼冒金星,腦瓜子嗡嗡作響。那竹竿也被打折,乞丐直接伸手把竹竿拗斷,伸手一揮,竹竿帶刺的斷面直插詹沖的雙眼。
詹沖從未這樣恐懼過,他後悔自己不該惹這乞丐,這個乞丐,分明是想取自己性命。
他一時半刻竟僵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閃避,隻是突然覺得膝蓋一軟。這是有人遠遠的扔了枚石塊,砸中了他的穴位,讓他失力跪了下來。這一跪,倒是躲過了那緻命的一擊。
與此同時,又一枚石子從遠處飛來,是對着乞丐去的。隻見小乞丐忽的收回竹竿,把那石子打落在地。
詹沖回頭看,見楊均站在不遠處,那兩枚石子,就是他拿彈弓打的。也隻有他,能把石子玩的這樣又準又狠。
“楊均,你終于來了呀,剛剛我是和你鬧着玩呢!”詹沖變了嘴臉,一副和楊均很熟的樣子。
“趕緊滾遠!”楊均呵斥道,詹沖知道他是救自己,這時候也不和他一争高下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巷子。
楊均還站在弄堂口,眼神不善的看着那小乞丐。他見小乞丐也打量着自己,那眼神說不上什麼含義,隻是默不作聲的看着。
楊均說:“方才你為我解圍,我很感激。這詹沖确實是頑劣之徒,但也未曾害死過人,沒必要殺了他。”
此話說罷,楊均眼神突然犀利起來:“倒是你,明明不是楊家的人,怎麼會使楊家槍法?剛剛那一招蜻蜓點水,還有海底撈月,還有你在英雄會上用的銀蛇鞭,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吳明?”
聽聞這話,乞丐眼眸閃動了下,他的拳頭微微握緊,也不說話,也不動彈,就那樣站着。
“跟我去見樓主。”楊均說道。
“不可!”
明亮且有力的聲音從楊均身後傳來,那是一個白衣少年,匆匆從遠處跑來。
此人正是白朝駒,他順着吵鬧聲一路尋來,還真見到了吳明。
“他可是通緝令上的殺手。”楊均不依不饒。
“楊公子,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我願意向樓主解釋清楚。不過在此之前,你先把此人借我一用。”白朝駒不徐不慢說道。
“為何?”楊均問道。
“楊公子大可去街上打聽下,昨日去看英雄會的衆人都染了病,大夥兒已經把這事,怪罪到絆月樓主頭上了。”白朝駒解釋道。
“那又如何?”
“方才我走訪了多家醫館,有經驗的郎中都說,這是種名為蝮蟲的蠱毒導緻的。此蟲平時藏身土中,問到血槲蘭的香氣,就會破土而出,從腳底鑽入人體,食人氣血,假以時日,這些人都有生命危險。要我說,大夥兒願意怪罪樓主,也沒錯,這樣别有用心的設計,就是沖着絆月樓主去的。隻怕是樓主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連累了大家。”白朝駒義憤填膺的說道。
“你怎麼和那群刁民一樣,不去怪罪罪魁禍首,反倒怪罪起樓主來了?”楊均質問道。
白朝駒微微一笑:“楊公子所做的事也不是這樣嗎?你我都知道,殺手是被人所操控的,你為何不去怪那罪魁禍首呢?”
“這可不一樣。”楊均對他的詭辯很是不滿,“有惡人蓄意謀害,樓主并不知情,若是知情,他必定不會召開這英雄會。可殺手明明知道自己要殺無辜之人,卻還要動手。”
“這是因為樓主還有選擇的權力,不是嗎?”白朝駒的目光非常堅定,“楊公子,也請給我一次選擇的權力。等拿到蝮蟲蠱的解藥,我一定帶着吳明去見樓主!”
楊均追問道:“這話,你敢用項上人頭擔保嗎?”
“當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白朝駒毫不猶豫地答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