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吳明還沒從絆月樓出來。
白朝駒在樓前踱步,他的臉上雖看不出表情,但那焦急的步伐暴露着他内心的不安。
邱紫雲忍不住勸道:“白兄,别擔心了,樓主肯定是好酒好肉招待再他呢。就算今夜他不回來,也不出了事的。”
“邱姑娘先回去吧。”
邱紫蘭見他沒有半點想走的意思,也不再管他,轉身就走了。
白朝駒的直覺是對的,吳明确實是遇到麻煩了。英雄會結束後,絆月樓主就以要傳他功夫的名義,把他帶入樓中。
“你叫吳明?”絆月樓主沉聲問道。
吳明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已不記得自己叫什麼,隻依稀記得名字中有個“明”字,但肯定不是叫吳明,吳明這個名不過是白朝駒随口起的。
絆月樓主看出了他的心虛,臉色一沉,對身邊的随從喝道:“拿刀來,我要試試這小子的刀法。”
吳明的眉頭情不自禁地抖了下,這絆月樓主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消息。
是自己從魏蓮槍下躲閃的步法嗎?那的确是殺手常用的絕影步,可這招不少高手也會,并不能直接看穿自己的出身。
難道是自己臉上的這道疤?不,這更不可能,他絕無可能知道這道疤痕是怎樣留下的。
難道是自己用的槍法?那是他和楊堅比試時學到的,這行為,在名門正派中應當算做“偷師”。
可樓主若是忌憚這種行為,也應當讓自己用槍才是。他卻讓自己用刀,這應分明是想試探自己的來曆。
吳明看那随從把刀遞到自己眼前,也不伸手去接,強作鎮定問道:“樓主這是何意?”
絆月樓主見他裝傻,直言道:“小子,我也不和你賣關子,你要不想死的太難看,就拿起刀來,我給你留個全屍。”
此話說罷,絆月樓主一個迅猛的起身,他伸手抄起身側的一根長槍,勢如破竹般向吳明沖去。吳明不得不去接刀了,他刀一上手,就劃出個形如滿月的刀花,将絆月樓主的長槍挑開。
槍杆擦這刀身而過,那強有力的勁道震得吳明手腕發麻。他見樓主側目看着自己,眼神很是笃定。
吳明看得心驚,方才那飛快的一擊,不過是樓主在試探自己罷了。他隻是随意的出招,就這樣快,這樣威力十足,若是他使出全力,殺死自己不過就想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你這刀法,是仇老鬼教的?”絆月樓主問道。
吳明瞪大了眼睛。這樓主不過才試了自己一招,怎麼就能這樣準确無誤的說出自己師父的名字來?他既然知道仇老鬼,那就知道朝鳳門,因為仇老鬼就是朝鳳門的現任門主。
眼看這少年一臉震驚,半天說不出話來。絆月樓主知道,自己說對了。
“小子,你可知道為虎作伥的道理?”絆月樓主收起了槍,雙眼死死盯着吳明。他一臉的憤恨,仿佛看着不成器的朽木。
“被老虎吃掉的人變成鬼魂,再引誘活着的人再被老虎吃掉,這就是伥鬼。這便是世上惡與惡的循環。你替仇老鬼殺過多少人?”
見少年依舊默不作聲,絆月樓主狠狠的一扽槍,聲音铿锵有力:“助纣為虐從來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可知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道理?我若是你,甯可一死,也不會幫他殺這麼多人。”
他這番話說的挺重,話說完,見吳明持刀的手在微微顫抖。
樓主很是憤恨,他見到過吳明的槍法,雖不知他是從哪裡看到的這槍法,卻能有樣學樣。這樣一個習武奇才,為何會落在惡人手裡,替惡人做事。
此刻,他的腦海裡浮現的是一封信,那衆多求助信中的一封,讓他印象尤為深刻的一封:
“樓主,我實在無路可走,就連活下去的勇氣也沒有,我隻求你能為我的家人報仇。七年前,黃家村的慘案,樓主可還記得,我是僥幸逃脫的一人,也是唯一的幸存者。是朝鳳門殺了全村人,這七年來,我一直在追尋他們的痕迹,終于等來了線索。
這次的少年英雄會,朝鳳門的人會來參加。樓主若是發現朝鳳門的人,請一定留下他,替我報黃家村屠村之仇。”
絆月樓主深呼吸一口,他已經無比的确信,眼前的這位少年,就是朝鳳門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把他關起來。”絆月樓主對手下囑咐道,“還有,去把寄信人找來,他應當還在滄州。一間客棧一間客棧的找。以及橋頭樹下,那些叫花子愛去的地方,也都去看看,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是。”屬下們押着吳明出去了。
白朝駒在門口伫立良久,直到夜色完全降臨,遠遠聽到更夫的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