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沒想到顧言會突然沖上來，反問為什麼時，他突然想到了當初自己也有過這種時刻。

那時他因為不解哥哥對陸知夏的偏袒和偏愛而失去了理智。他也如同顧言一般抓着哥哥聲嘶力竭地問為什麼。

他在這一刻很體貼地換位思考了一下。他想，顧言應該也如自己當初一樣吧。

不解、憤恨、無助，又失落和害怕。

可是……前兩個詞彙傅璟能明白，後幾個……顧言有什麼好失落和害怕呢？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說喜歡的話，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在裝腔作勢。

自己說的也是實心話，确實不想争吵不想生氣，不想惹他不高興。

怎麼到頭來，好像自己怎麼做都是錯，怎麼都得不到顧言認可。

就這麼讓顧言讨厭？讨厭到自己低頭避免都讓他不可置信，難以理解？

感受着抓在領口的手在顫抖，傅璟頭一次生出疲累心思。

這樣的感情還有維持的必要嗎？到底在抗争别扭什麼？

眼前這個人誤會自己如此，真的還有挽回的可能和餘地嗎？

擡頭看向顧言，四目相對時他被激得心頭一顫，呼吸錯頻。

顧言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滿是痛苦的掙紮，緊緊鎖在一起的眉頭，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唇，略顯蒼白的臉色，周身散發的無助氣息，這些無不在告訴傅璟，顧言在這個當下痛苦大于憤怒。

傅璟沒控制好呼吸，一短幾長呼出吸進的全是後怕和恐慌。

他沒見過這樣的顧言，也不知道顧言為什麼要用這副模樣注視他。

顧言的眼神太直接，像是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又像滿臉寫着“算了”兩個字。

兩人都不懂對方的所思所想。傅璟在面對顧言，面對解決不了的難題時習慣将其歸結到自己身上。

他傻不拉叽地又把一切歸納總結。

想是不是最近對顧言太兇了，是不是不該一直睡顧言，是不是今天真的太過分了，是不是不該在顧言聊公事時讓他難堪。

傅璟有點無措，手不自覺地握了握。他一直都想顧言愛他，而不是讨厭和疏離。

本以為今天逼迫人說喜歡是促進兩人感情的第一步，卻沒想到差點鬧出事。

以後還是不這樣了吧，不能再惹顧言不快了。

想讓人愛，一味強制并不是個好辦法，哥哥就是個例子。

想到這兒，他立馬轉變心态。帶着點試探握住了顧言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是我又惹你生氣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像今天這樣逗你了。顧言，你要是因為我今天的言行生氣，那我給你道歉成麼？我不太想你生氣。”

聽到這些話的顧言看着傅璟，良久才露出了一個苦笑。

傅璟的話說得太誠懇太小心，顧言甚至可以從裡面聽出謹慎和試探。

如果隻是捉弄他、惡心他，如果按照傅璟以往的性格……此刻，自己得到的一定是傅璟的唾罵、不屑、羞辱和鄙夷，而不是現在的謹小慎微。

他不知道傅璟是否能發現他不對勁下的慌張。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即使再逃避，再壓制……此刻，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傅璟說的是真心話。

傅璟是真的不想自己生氣，不想惹自己不快。

可是，傅璟能随心所欲說出所思所想，顧言卻不得不審時度勢，挑揀能走的路走。

傅璟越是用這樣的心思和語氣詢問，顧言心中設給兩人的天秤就會越來越不受控制地傾斜。

該怎麼解決？難不成大言不慚地問傅璟是不是喜歡自己……

他心思敏銳，已經預測到了标準答案。跳出兩人的怪圈，以一個旁觀者來看，也許從那天，傅璟拿着玫瑰花告白時就已經動了心……

顧言深深吸了口氣，腳後跟向後退了幾厘米。

事情越來越清晰，蒙塵過往自動褪去灰塵，開始顯現出真正含義。

顧言有些接受不了，接受不住。更覺驚恐萬分，心悸難平。

那晚聽進耳的的話不時飄蕩在耳邊，他一直拿這些話鞭策警示，現在才意識到一切都是假的……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顧言吓得甩開了傅璟的手不敢看人。

“沒什麼……我，我隻是覺得你今晚有點反常。”他半隐半藏找借口來平息心口不适，“我今天有氣，沒太注意力度，應該弄疼你了吧……我以為你會……沒想到你怕惹我生氣。”

顧言說的上聯不接下聯，怎麼聽都是漏洞百出，可無奈傅璟聰明歸聰明，聽是聽出來不對勁，但卻一根筋地認為都是自己的錯才會導緻顧言講話不清。

顧言能找這麼個理由打發，自己應該懂事聽話，順坡下驢，不能胡攪蠻纏。

＊

“你想跟我去，咱們得事先約法三章，不然沒得談。”

一周前的晚上，得知李孟辛約顧言外出看地皮，傅璟就一直央求顧言帶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