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葉紅招招手,“走,出去說。”
三人離開永财巷,出巷子的時候巫長甯回頭看了一眼,有戶人家門口探出半個腦袋,男人忙說道,“公子别看了,快走,這巷子邪門。”
三人找了個茶館坐下,男人捧着茶杯面上冷靜了一些,“小得叫伍誠,兩年前進京趕考盤纏用盡不得已找了份差事想賺點回家的盤纏,就在豐源米糧鋪做了半年的賬房先生。楊掌櫃一家對我很好,此番入京我是來探親,本想着拜訪一下楊掌櫃,誰知……”
巫長甯,“方才在巷子裡你說永财巷這地方邪門,到底怎麼回事?”
伍誠又下意識地張望四周,這反應和死去的乞丐阿六一樣,“官爺那巷子真邪門,我在永财巷做事那半年,總感覺像被無數雙眼睛盯着……”
伍誠是個讀書人,因為父親也是賬房先生所以他自幼就會撥算盤,科舉不入盤纏用盡但是總得先活着,伍誠很感激楊振,除了做好賬房先生的差事還幫着做些雜活兒,但自從伍誠在豐源米糧鋪當賬房先生以來,經過門口的鄰裡總要往裡看上幾眼,起先伍誠覺得鄰裡可能隻是好奇。
漸漸他就發現可疑之處,鄰裡看他的眼神不是好奇,而是用警惕的眼神看他,這讓伍誠很不理解,或許因為他是外鄉人,當時伍誠實這麼想的。他住在豐源米糧鋪,楊振總是叮囑他入夜後就不要出院子了。
直到臘月中旬,有天伍誠出去買書,回來見大門緊閉,還沒天黑不應該關門,伍誠有些好奇,從後門進來。準備回屋的時候發現楊振跪在正廳門前,伍誠吓了一跳,躲在屋後靜靜看着。
楊振雖然跪着腰闆挺得很直,臉上的表情更像是一種不屈服。正廳裡傳來個陰沉的聲音,“楊振你破壞了規矩。”
楊振挺直了腰闆,“鋪子裡需要人手。”楊振的話語不卑不亢。
正廳裡那個陰沉的聲音笑了兩聲,“你可以雇傭永财巷的人幫你做事。”
楊振,“永财巷裡沒有合适的人手,那孩子是外鄉人,賺夠盤纏就會回家,你們無需擔心。”
正廳裡傳出一聲冷哼,“無需擔心,永财巷不用外人的規矩從未打破過,自從你開始,永财巷有些人開始跟風雇傭外人,你們這是在破壞規矩。”
楊振的眼中藏着怒意,“什麼規矩?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我們要活着。”
“活着?你們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給的,楊振你好像對我們有諸多不滿啊。”
楊振眼中的怒意變成了火氣,馬上就要燒起來了,可他隻是抿深了唇重重磕頭,“天王息怒,永财巷鋪多人少,不夠用,我也是沒有辦法,這不想着多掙些錢好給天王進貢。”
正廳裡傳來一串笑聲,“你倒是會說話,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你壞了規矩貢品再加一倍。”
楊振接着磕頭,“今年已經加兩次了,再加我們手上就沒有餘錢了。”
“你們手上要什麼餘錢,你們的錢都是我們庇佑得來的,理應進貢給我們,你若是覺得負擔不起可交出豐源米糧鋪離開永财巷,隻要交出地契和家财你想去哪裡我們也不會過問。”
楊振氣得發抖,但也沒有再說什麼,默默垂下了頭,像是屈服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正廳裡不再有聲音傳出來。楊振還那麼跪在地上,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楊紅玉從屋裡沖出來,吓得花容失色,“爹你的手流血了。”
楊振失魂地站起來,眼中淚光閃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楊紅玉也紅了眼睛,抱着楊振痛哭起來,“爹,要不我們走吧,米糧鋪我們不要了,我們一家三口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就是要飯也比給這些人當奴隸好。”
楊振,“閨女啊,爹不能走,爹要是走了永财巷的其他人又該怎麼辦。爹不能走啊,爹就是要走也要帶其他人一起走。”楊振攥緊了拳頭,眼睛瞪得通紅。
伍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頭霧水也不敢問,自那日後他盡量不出門,除夕那晚,楊紅玉準備了飯菜讓伍誠先吃,伍誠心中不安,草草吃了幾口然後就睡着了,但是他吃得少也醒得早,伍誠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子時了。
他記得很清楚楊振家所有房間的燈都是亮着的,但是屋裡空無一人,吓得伍誠險些叫人,他準備出門發現大門上了鎖,除夕夜不在家過年人都去了哪裡,就連後門也上了鎖,伍誠爬上牆頭,見到了十分詭異的一幕。
永财巷站滿了人,巷子兩側點滿蠟燭,照得整條巷子燈火通明,永财的人手持三炷香,一步一叩首往巷子深處走去,每戶人家的女人身着華服,雙手捧着用紅布覆蓋着的托盤。伍誠繼續看,他們走到巷子最深處,那裡放着三口大箱子,箱子後面立着兩人,他們帶着天王面具。
捧着貢品的女人到了天王跟前先說自己姓誰名誰是那戶人家,進貢多少,然後将進貢的财務放入大箱子裡,叩首之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