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腦勺被人從身後按住,帶着他的頭哐哐哐的朝旁邊牆上撞去,力道之大,讓李和滿眼冒金星,腳下虛浮着朝一旁摔去。
咣當一聲,他重重的摔進了路旁的污水溝,鼻尖突然襲來的惡臭,刺激的他腦袋清醒了一瞬,他使勁眨着眼睛,甩甩頭。
求生的本能讓他眨着眼睛回頭,想要看清襲擊自己的人是誰。
豈料,人家根本沒想走,一雙熟悉的布鞋出現在他眼前,順着鞋仰頭看去,對上那張熟悉的臉,他面色劇變,結結巴巴道:“嫂,嫂子……”
許念右腿後撤蹲下身去,她手上握着把尺長的單刃剪刀,刀刃泛着金屬的幽光,貼上了他的頸側。
冰涼的金屬貼着他的皮肉,他不由的屏住呼吸,許念歪着頭,那副将他視為蝼蟻的淡然目光,簡直能把李和滿吓尿,“你猜,這剪刀能把你的脖子捅個對穿嗎?”
“我,我,我……”李和滿嘴唇瘋狂顫抖。
“能!一剪刀下去,你這脖子兩邊就會出現兩個這麼大的血窟窿,那血,一下就飚了出來。見過殺豬嗎?”許念壓低了視線,麻麻黑的夜色裡,白眼仁泛着幽幽藍光,和着她嘴角詭異的笑容,冰涼的手指在他脖子上比劃着。突然,她一拍掌,吓得李和滿直接濕了褲子。
“對!就和你想的一樣!放心,你不會馬上死,求生的本能會讓你想要大口呼吸,那個時候,你的血就從嘴巴和這脖子上這兩個窟窿冒出來,你能感受到風從你的喉嚨裡穿過,腦袋裡涼飕飕的,那種滋味,别樣美妙。”
“李和滿,你想試試嗎?”
“我,我,我錯,錯了,再,再也,不,不,不敢了……”李和滿頭皮發麻,一股涼風似乎掀開了他的天靈蓋,他早已吓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做人要講誠信,再讓我發現一次,我就讓你體驗一下腦袋灌風的美妙滋味。”剪刀刃一下一下拍打在李和滿臉上,好似一下一下戳在他身上一樣,讓他再也升不起任何邪念。
“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證!我以後繞着你家走,您饒了我吧,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呢……”李和滿吓得語無倫次。
突然,身後傳來喬一成的聲音。
“媽!”
李和滿眼中升起希冀的光,一瞬間,他好似從地府回了人間。
“哦,這裡有人摔到了臭水溝,我正看呢,原來是你李叔。”許念很自然的和喬一成接話,就是這種自然,讓李和滿放下去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問:“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沒看路摔了下,不打緊的……”李和滿慌忙的爬起身,腦袋昏沉沉的,他扶着牆,腳步踉跄的朝家裡走去。
“媽,我去送下李叔。”喬一成熱心道。
“不用不用……”李和滿身子猛的頓住,他讪笑着回頭,連連擺手,“天都黑了,你們也家去吧。”
“那行,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兒。”許念叮囑。
可這話聽在李和滿耳朵裡,那就是赤|裸|裸的威脅加警告。他忍着難受,不禁加快腳步。
青石小路上,敞開的院門朝外傾灑出一小片微黃的光亮。
“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放學後跟同學打了會兒籃球,一不留心,就這會兒了。”
“男同學還是女同學?”看着身旁已經比自己高的男孩,許念打趣道。
“媽。”他還是如小時候一樣,拉長的語調裡帶着些拘束。
“害羞了?”
“打球的都是男生!”
“那就沒有女生圍觀嗎?”
話音頓了頓,才小聲說了句,“我沒注意。”
情窦初開的少年郎。
剛走到家門口,就碰到了要出門的喬祖望,他提了提褲腰,跨過門檻。
“爸。”喬一成淺淺一笑,透着股書卷氣。
“呦,我們家的大少爺回來了。”喬祖望瞅了眼他,上下打量一番,手指搓着自己衣襟上滴的一塊污漬,陰陽怪氣的,“老子就這兩件衣服,穿了這麼多年,也沒人給做。你倒是左一身右一身的,穿的光鮮。”
自從喬一成上了高中,許念便多給他置了幾身衣服。衣服都是她自己做的,基礎款式的襯衣褲子,經過她的剪裁,喬一成穿着,獨獨給人一種青澀的斯文感。
不知從什麼時候,面對着他,總讓人覺得他幹淨得如同剛剛從井裡汲上來的水,看久了,也時常會有久久看着水面時微微的暈眩感。
青澀的少年,正在積蓄着屬于自己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