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隻偶爾挾了一筷子青菜來吃,一口菜嚼半天,便不怎麼動筷子了。
“怎麼了念兒?胃口不佳,可是有哪裡不舒服?”飯桌上,範老夫人眼含擔憂的看着許念問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都這麼大人了,為了出去玩,還不好好吃飯。她臉頰微微發燙,微低着頭,還不等她說話,範閑便先開口了。
“奶奶,是我約了念念晚上去逛燈會,特意叮囑她少吃些,今夜街上熱鬧,定然有許多美味,難得一次機會,可不得留着胃口給那些小吃美食。”
“你呀,長這麼大了,還是不着調。”範老夫人不輕不重的說了句。
眼見許念就要開口,範閑擱在桌下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搖搖。許念擡眼看向他,隻一眼,就望進了他眸中的一片深情,又飛快的低下了頭,這一次,不止臉蛋紅紅,臉脖頸也慢慢染上绯色。
範老夫人人老心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兩個孩子都是她看着長大的,人品性格都是極好的,若是能走到一處,也是他們的緣分,她自是樂見其成。
“我們念兒長的這般容貌,可不得打扮的漂亮些,去吧,回屋換身好看的衣服,玩的開心點兒。”範老夫人拉着許念的手,滿眼慈愛的輕輕拍着。
回頭又叮囑範閑,“街上人多眼雜,照顧好念兒。”
“知道了奶奶!”範閑立聲應和,回答的那叫一個幹脆響亮。
許念抱抱範老夫人,在她懷裡撒嬌道:“老夫人,您也跟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我就不去了,人老了,不耐煩那份嘈雜,人來人往的,看的我眼暈。”範老夫人笑着擺擺手,“你們少年人去玩吧!”
舉辦燈會的大街上,遠遠看去,紅彤彤一片,燭火映亮了半邊天空,極是絢麗。
街道兩邊店鋪林立,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小商販們正在賣力吆喝,賣香囊荷包的,賣胭脂水粉的,賣钗環木梳的,賣糖人的,賣馄饨的,賣烤豆腐的……扛着草垛子賣糖葫蘆的,逆着人流格外顯眼。
人群攘攘,人聲鼎沸,好一派熱鬧繁華的人間煙火。
“人太多了,我牽着你走。”兩人站在橋頭,範閑朝許念伸出手,忐忑的等着她的回應。
燈火闌珊處,翩翩如玉的少年郎,溫暖又不安的朝你伸出手來。
許念看着他,突然展顔一笑,煙火人間裡,刹那間似繁星墜落,直擊範閑的心靈深處,這一刻,他無比确信,眼前的這個姑娘,就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妻子。
許念笑着朝他伸出手,範閑緊張的将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緊緊的将她的手包進自己的大掌中,女子的手柔軟無骨,握在掌心,似乎連心都跟着軟了。
牽着許念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側身看着她幹淨明媚的笑容,範閑在心底發誓:念念,遇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天地蒼穹為證,此生必不相負。
“念念,你可是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範閑遞給許念一串冰糖葫蘆,眉眼含笑的問道。
許念接過紅彤彤又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撇過頭去含羞一笑,咬下一顆山楂果子,腮幫子鼓鼓的,輕聲應道:“嗯。”
“你呢?可找到了自己的如意佳人。”
“眼前人正是意中人。”範閑笑的溫柔,擡手溫柔的擦掉她唇角的一點兒碎糖渣,低頭自然的抿掉指尖的糖渣。
這一低頭的風情,驚豔了時光。
還記得去年那個小雨淅淅瀝瀝的中秋節,那一晚,沒有明月當空,兩人倚着欄杆對飲,聽風看雨,平淡惬意。
他問她,“你以後想要過怎樣的生活?”
她楞了片刻,仰頭飲盡杯中酒,脖頸修長,紅唇微濕,“我要尋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生兩個可愛的寶寶,春賞百花秋賞月,平淡溫馨過一生。”
“你呢?”她扭頭看向範閑,問的那樣認真。
他說:“我要找個情孚意合的如意佳人,嬌妻在懷,二寶繞膝,夏賞涼風冬賞雪,溫馨平淡過一生。”
兩人相視而笑,一時溫情脈脈,默契的碰了下白瓷酒杯,飲盡杯中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時光匆匆,草木浸染綠意,花兒争相綻放。
這日上午,天氣突然轉陰,風也停下腳步,頭頂上大片大片的烏雲沉甸甸的,像是被打濕了的髒棉花,或者是頑皮的在灰塵裡打滾了一圈的棉花糖,就這樣低懸在人們頭頂。
但是住在海邊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這種天氣,知道離下雨來風還有很久的時間,所以并沒有如何驚慌。
就在這樣的天氣裡,街頭一隊身着黑色铠甲,身背紅色披風的騎兵打馬馳騁而來,馬身披挂着紅色铠甲和布帛,一路疾奔,赤紅翻飛,旌旗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