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幹巴巴地重複他的話。如果說獵手優越的外貌能夠讓人放松警惕,那麼我已經幾次掉入同一個陷阱了。
“一首詩歌。”
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神變得晦暗不明。飄渺的聲音響起,我屏氣凝神聽了一會,發現開頭的部分正是我才磕磕絆絆念過的那三句話。這首詩并不長,很快那宛如歌唱的朗誦結束了,徒留綿長而破碎的情感和我的思緒停在空中。
“講的是什麼?”我下意識追問。
一個古怪的笑容綻放在凱厄斯臉上,他的嘴角挂着殘忍的弧度。
“愛情。”
我聽到他如是說。
“曾經有人把它讀給我聽。”
……
那場對話後不久,亞曆克的忽然闖入打破了微妙的教學氛圍。
“凱厄斯大人,有事務需要您處理。”小小的衛士不苟言笑,直到發現自己主人寬大鬥篷後還藏着一個人類,細長的眉毛向上揚了揚。“費利克斯在南方發現了鬧事的新生兒。”
“新生兒。”凱厄斯忽然來了興緻,瞳孔因興奮而擴大:“對待肮髒卑劣的罪犯必需嚴加懲處,讓他們銘記沃爾圖裡的法律,不是嗎?”
“正是這樣,大人。姐姐已經在外面等我們了。”亞曆克的視線掃過我,惹得人寒毛直豎。這個長相酷似天使的小惡魔朝凱厄斯行過禮後,轉身消失在門外。
我停下書寫練習,看着身邊人站起身整理衣襟:“你要走了?”
凱厄斯正重新給領帶打結,慵懶地擡了一眼:“執行正義,順便給宵小之徒一些教訓。”那聲音像是從鼻腔裡哼出來的,裹着濃濃的不屑和嘲弄。我鮮少見到這樣的他,面孔上的高傲和自信毫不遮掩,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下一刻眼神就會化作利刃插入敵人的頭顱。
他是沃爾圖裡的暴君。
我的目光描摹過他柔順的金發,漂亮的紅唇和清晰的骨節。毫無疑問,凱厄斯是惡毒而殘酷的,他美麗的臉龐也寫滿了不屑和冷漠,這個人的形象本該是可怖的,可他的身影盤踞在我心中,我一邊在身體本能的戰栗中忍耐嚴寒,一邊在他奇怪而迷人的吸引中沉淪。
“那,祝你好運。”
“我從不打敗仗。”他微擡下巴,驕傲的神采盡顯。真是奇怪,這動作看得我一陣恍惚,仿佛透過厚重的迷霧看到一位同樣意氣風發的少年君王。
凱厄斯忽然古怪地停了一下,聲音放緩:“除了那次。”
哪次?我眨了眨眼,很想就這樣問出來,但及時收住了好奇心。像他這種人,肯定不願意提自己失敗的經曆吧。
凱厄斯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他往我的方向移了移,似乎猶豫了片刻,很慢很慢地伸出手,撫上我邊緣的發絲。
其實你并沒有真的碰到我的腦袋,我想對他說。可是幾次嘴唇翕動,我都沒有說出口;他也沒說話,我們就這樣注視着彼此,任由空氣寂靜。
咣當一聲,房間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是亞曆克,還是簡?
凱厄斯率先打破了這片靜谧。他從頸間拽下一根金色的項鍊,随即動作粗暴地把它往我脖子上套。
“等等,這是……”
我的疑問還未宣之于口,一個沉甸甸的V字标識已經墜在胸前。巨大的V托着一塊四格徽章,上下方各鑲嵌有紅色的寶石,幽暗的光澤無聲流淌。
我埋頭打量這個精緻的吊墜,發現寶石好像某人的眼睛。
“這是沃爾圖裡的族徽,代表家族的最高權力。”
凱厄斯俯下身子,仔細地把項鍊擺正,讓那個徽章穩穩落在我胸口正中央。金色發絲掃過我的臉頰,酥酥癢癢,讓我很想伸手撓一下。
“隻要幾天,我很快就回來。”
他的聲音湊近我耳邊,我仿佛聽到了凱厄斯并不存在的急促呼吸。
“你也可以把它看作victory。我會帶着勝利凱旋,把榮耀獻給你……我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