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緩慢地眨眼，忽然一下放空又一下迅速回神：“和之前差不多……我想，随時保持警惕、或者更進一步接觸她但不涉密，是最好的選擇。我們可以在她周圍，若她有危險能趕來保護；也可以防止她帶來什麼意外風險。”

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就這樣，五尊大理石雕像沉默地面面相觑，直到第一個人類邁入餐廳。

我們面前其實都有擺放盤子和餐具，隻是人類食物的味道對我們來說太不堪，吸血鬼的胃也無法消化它們。羅莎莉玩着一個蘋果，埃美特兇殘地針對一塊牛排，愛麗絲取了瓶蘇打水，賈斯帕什麼都沒夾，努力忍着食堂裡逐漸彌漫的人類氣味。我慢吞吞撕扯一片面包，腦海裡剛才的談話揮之不去，手裡好像不是面包而是假想敵的身體。

遠處的人們還在自以為隐蔽地觀察我們，議論我們。辛西娅坐在裡面，她在安撫自己不要對卡倫太過于畏懼。

不，你不該這樣，害怕我們是正常的，必要的。我的眉毛要扭作一團了，有女生在内心懷疑那個愛德華·卡倫實際上脾氣很臭，是個暴力狂。

愛麗絲忽地動了。她走向辛西娅，其他人默契地無人阻攔。愛麗絲邀請女孩來這邊共進午餐，周圍人的内心因羨慕、好奇而尖叫，她的内心因不安而顫抖。

她覺得我們像超級英雄、或者說是邪惡英雄：有異于常人的超能力。這一點倒是被說對了，拜讀心術所賜，我能聽到她的思想。

‘這樣家庭教育出來的孩子不會吃了你……起碼在全是人的餐廳裡。’

“你真有趣，我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對不起，但我會努力憋笑。

女孩戰戰兢兢地跟着愛麗絲走過來。其他人無意中闆着臉，似乎把她吓壞了。她一言不發，埋頭機械地解決那堆面條。我看不出那種食物有多讓她着迷，而五個“人”盯着一個真正人類進食的奇怪行徑讓她把頭埋得更深。

愛麗絲就福克斯這個話題同她交談，辛西娅看起來放松不少，在心裡對這一點也感到驚訝。

“這裡的天氣确實很不錯，适宜居住。”

我想搭腔，卻被她用奇怪的眼神瞧。

所以到底什麼人會覺得這裡适宜居住啊……？

“真是聰明。”我的内心在歎息。據我觀察，她的确會是适合做朋友的人——如同愛麗絲說的那樣。可不會有人希望，她僅僅是認識甚至同一群友好和平的怪人來往就遭遇意外。

我控制自己不去想象她受傷的模樣，身體緊繃着，一半藏在光的陰影裡。

“那個，愛德華……前就想問了，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所以惹到你了嗎？你看起來總是很生氣的樣子。”

辛西娅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這不公平，我想。她完全可以自由地、無憂無慮地和任何人交談，除了某些該死的冷血物種。可偏偏是我們讓她不得不謹慎、小心地試探，這讓我感到煩躁，我的思緒亂成一團。

‘愛德華。’

愛麗絲又在叫我了。

我慢慢平複。是賈斯帕在使用能力，調整我的情緒。

“中二期到了總要抽風。”埃美特察覺我的糾結，湊熱鬧被羅莎莉毫不留情地怼了一下。

“這不是你的錯。”我望向那對純潔的藍色眼眸。自身美麗的獵物吸引來獵人，我從來不認同受害者有罪論。

她沒等到下文，有種求知欲沒有得到滿足的微妙不滿。

“如果你不說，我都要猜測你是不是有類似讀心術一樣的超能力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卻說不出一句話。

其實我是吸血鬼，我還有特殊能力，能知道所有人是怎麼想的……嗎？

仿佛身處一片被世界遺忘的寂靜角落，整整一分鐘過去，這張桌子上無人開口。埃美特也不笑了，難得正襟危坐，我的四個兄弟姐妹全部直勾勾盯着我。

某種意義上，這算不算我和辛西娅的位置互換了？該死，這無用的幽默感。

“辛西娅……”我艱難開口。

“等一下，如果你們有什麼苦衷就不要告訴我了。”她的眼睫垂下，也許在盯着盤子裡僅剩的幾根面條：“如果你們想對我說……但是不合适的話，沒關系的。”

‘雖然我很好奇，但我會努力把這件事放在心裡不去想。’

“這樣……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也可以正常來往。”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但逃不過吸血鬼的耳朵。

‘如果讓我重做一次選擇，我還是會望向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