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開始,老師把我安排到625号探方繼續工作。所以我也不知道後來526号探方的情況了。
中午飯是涼皮,我跟大家一起在樹蔭下吃涼皮。
忽然,旁邊有一個陌生人跟我說:“能不能,看看我給姐姐寫的情書。”
我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是橘色頭發的人。
我以為他是外國留學生交換生就問:“你是外國人?”
“嗯?我是光啟人。”
他搖晃腦袋,橙色頭發甩了甩,像一隻小狗。他睜大了祖母綠一樣清澈的眼眸看着我。一縷陽光照入他眼眸裡,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像一隻笑眯眯的眯着眼的小貓。
也對,法律《文物保護法》第33條規定好了,沒有允許,外國人不能考古勘測。
光啟人……光啟?那個被塵封的城市?我忍不住說:“公元前2048年,這裡叫光啟鎮。不過2024年後,這裡叫諾布鎮。”
“……光啟……消失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我感覺他好像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幼兒,可能是什麼弱智來尋開心的,但是他臉上的悲傷不像在做假。而且這裡的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經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般參與高考,經過光啟大學三四年的曆史系系統知識……對哦,我忘記了,我們常常自稱光啟er。我補充一下:“額。我就讀于光啟大學曆史系,偶爾自己也會叫自己為光啟人。”
“這樣。”夏鳴星點點頭,領悟了:那樣子,光啟鎮确實是消失了,隻剩下一個大學了。
辛勞的一天結束了。我捧着幾個清理出來的文物和今天考古記錄,站起來,準備跟着同事們離開考古現場。
忽然有一個人說:“等等,怎麼我們這裡多了一個人?”
我擡頭看了看,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出聲詢問的。我低頭想了想,來的時候,我們有幾個人?
嗯,忘記了。
我現在數了數我們625号探方的人數,好像是,好像是……我回憶了一下來這個墓室工作的時候,有幾個人來着?
我旁邊的人說:“毫無異常。”
我擡頭看了看他。
夏鳴星揚聲說:“我們在這裡工作那麼久了?你們還記不清人數了嗎?哪裡多一個人?”
大家想着也覺得對,就離開了。
我交接了文物和今天的勘查記錄就離開了。
身後有一個人站在那裡,目送我離開。等我陷入熟睡中,他才從一樓樓梯走到她的房間門口。
凄清的月光照入走廊,拉長了他的身影。
“她好像忘記我了。”
“我今天和姐姐聊了好久。”
“光啟,光啟消失了。隻剩下諾布了。”
“姐姐,是不是姐姐已經消失了。她隻是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
如此過了一年半載,我在探方裡遇到的夏鳴星向我告白了。
我想拒絕,但是我看着他的眼眸,碧綠眼眸,忽然神智不清,答應了。
我答應了,心裡湧上濃濃的後悔,但是我想着可以談戀愛也可以結束一切喊分手,就随遇而安了。
直到有一天,我夜晚和夏鳴星一起刷牙的時候,我看見了鏡子中的他……
他像一具骷髅,渾身冒着黑色煙霧……瞳孔如祖母綠般明亮。
我回頭看着身邊的夏鳴星,我好像看見骷髅頭沖上來,咬了我一口。
我皺着眉想推開他。
我卻聽到他的一聲比一聲凄厲的質問:“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忘記了我?你必須記起來!你必須記起來!”
我好像陷入一陣謎團裡,感覺腳下柔軟一片,像是踩進雲裡。
我遲鈍地走着,忽然,四周有了牆壁,牆壁上有字有畫,于是我走過去仔仔細細地看。
一名女子與一名男子……
感情糾葛……
最終我精疲力盡地睡過去。
第二天,我看見一切如初的夏鳴星,搖搖頭,把腦袋裡的想法甩開,也許昨天做了夢而已。我喜歡的夏鳴星怎麼可能是骷髅鬼?
幾年後,我和夏鳴星一起結婚了。
幾年後,我們的考古發現準備做成展覽,第526号探方展出。我準備和夏鳴星一起去觀看。
昏暗的場景,柔和的燈光。
那裡的壁畫,那裡的裝飾,每一物每一景!竟然與當年的夢一模一樣!
我扭過頭看了看身邊已經成為丈夫的夏鳴星,忍住了尖叫。
(耶!結局就是這樣!驚恐萬狀的開放式結局!實際上我還是最喜歡夏鳴星寶寶了,安慰地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