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定下是蒸籠炊餅和野菜蛋花湯了,”阮祺算了算需要的食材和用具,“雞蛋還有,野菜我記得村外便有賣的,就不知家裡的湯碗夠不夠用。”
“夠了,”一直插不上話的大伯終于應聲道,“先前為了給祺哥兒攢嫁妝,我買了不少碗碟,可惜沒能用上,都壓在櫥櫃裡了。”
阮祺和伯母一齊望過去。
董念反應過來,瞬間就火了,伸手将他揪住。
“攢嫁妝你買那麼多碗碟做什麼,你是不是又亂花錢了!”
阮成豐熟練縮肩:“不是,剛好店鋪賣得便宜,我瞧着樣式精緻,就多買了些。”
阮成豐過去是做獵戶的,賺得多,手也松,經常胡亂花錢,若不是有伯母管着,估計連家底都攢不住。
最終董念從櫥櫃底層翻出十幾隻湯碗來。
阮祺給大伯投去同情的目光,不敢再留,一溜煙兒跑沒了蹤影。
回到舊宅裡,阮祺不忘将事情告訴清珞,叮囑他不要學大伯亂花錢。
剛睡飽午覺的清珞精神不錯,正靠坐在桌邊寫字。
衣袖挽到腕上,姿勢随意松散,眉眼疏淡,不像讀書人,倒像是無聊把弄紙筆的富貴公子。
阮祺湊過去細看,随後便樂了。
這寫的不是詩詞歌賦,也不是華美章句,而是……紅豆綠豆各一鬥共一百文,糯米粉一鬥七十文,白面一鬥七十文。
後面還有各類雜項支出,車馬費,攤位費,以及中間的意外損耗。
“你在記賬嗎?”阮祺問。
清珞沒答,而是反問道:“你識字?”
“會一點,”阮祺老實颔首,“我外公是縣裡的秀才,我娘小時教過我簡單的讀寫,就是時間太久,都忘得差不多了。”
阮祺說着眼眸垂下,目光裡帶了些許落寞。
他輕輕用手指扣住衣角……自從娘親改嫁離開,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那些人。
“嗯,說來,我好像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怎麼寫了。”
名字是外公給阮祺取的,不過娘親改嫁之後,外公一家也從縣裡搬離,再後來他被阿爹遷怒趕出家門,若不是有大伯和伯母收留,恐怕根本活不到現在。
阮祺抿着唇,倒沒有特别難過,隻是心頭有些堵,他吸了吸鼻子,費力揚起笑臉。
“沒事,都過去十幾年了,我……哎!”阮祺沒留神,突然被人攬進懷裡。
清珞圈着他,利落在紙上寫下幾個字,溫聲問。
“看看,哪個是你的名字?”
阮祺分辨了一下,盡力忽視背後的氣息,指着中間的字:“應該是這個。”
“福壽久長,祥瑞安祺……祺,是幸福吉祥的意思。”清珞的聲音很輕,緊挨着他的耳畔,讓人莫名安心。
阮祺臉頰紅透,好半晌才輕輕點了下頭。
上九天,無念天。
黑雲籠罩,陰霾密布,刺骨的寒風将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魔種被斬斷的頭顱滾到腳下,血液流淌而出,将地面腐蝕出斑駁的痕迹,老者直起腰身,渾濁的雙眼凝望不遠處崩毀的仙宮。
“仙翁,已經将無念天内外翻遍,皆尋不到仙君蹤迹。”銀甲天将臉色慘白,額頭幾乎磕在地面。
“末将猜測,仙君是否已不在無念天内,而是落入其他仙域。”
“絕無可能,”不等對方說完,老者嗓音沙啞着打斷,“仙君身負重傷,周身神力皆被魔氣壓制,根本無法打開前往其他域界的通路。”
“那……”銀甲天将頓時遲疑。
“下界,”老者眼瞳泛白,聲音喑啞如刀,一步步踩過地上的污血,“仙君已落入下界凡塵。”
“人間,村莊,水神廟……招齊所有在外的天将與星官,十日之内,務必将仙君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