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珞再清醒過來時已經是坐在車裡了。
周遭還有其他出行的車駕,驢車、騾車,有些手頭寬裕的還能雇輛馬車。
廟市喧鬧人多,能賣的貨品也多,沒有人會在這上頭節省。
“哎呦,這是祺哥兒的新郎君吧?”有年輕婦人熱情朝這邊招呼。
“模樣真俊,不是說重傷昏迷嗎,這麼快就已經醒了。”
“早幾天前就醒了,”董念笑呵呵回道,“畢竟年紀輕,恢複得也快,再過上兩三月,估計就能和常人一樣了。”
月初阮祺給人沖喜的事整個蕪河村裡都傳遍了。
隻可惜兩人待在舊宅裡,尋常極少露面,以至于很少有給人瞧見的機會。
眼下村口附近都是要去趕集的人,聽到這邊的響動,紛紛過來圍觀。
有和阮成豐打招呼的,有誇贊阮祺有福氣的,也有塞給阮祺一大把饴糖,說要沾沾他的喜氣的。
阮祺難得腼腆,捧着糖道謝,小聲問身邊人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真熱鬧。”清珞打量四周。
阮祺搖頭道:“剛到哪兒呢,等到廟市了才是真的熱鬧。”
隅山村距離蕪河村并不遠,乘車小半個時辰就能趕到。
正如阮祺說的一般,才剛過卯時,天邊還微微暗着,廟市上已然是人頭攢動。
站在山腳下便能瞧見林間高聳的河神廟,青松翠竹,鐘磬悠遠,同眼前熱鬧的集市仿佛是兩個世界。
阮成豐和董念已經将攤子支起來,牽着小馬駒,将帶來的醬菜和蜜姜都擺在攤位上面。
“行了,這邊用不着人,你們兩個到一邊逛去吧。”
阮祺正想過去幫忙,就被董念揮手趕開:“早飯還沒吃吧,帶你郎君去那邊墊墊肚子,别吃太多,等會兒收攤了帶你倆到春齋樓裡吃飯。”
春齋樓是縣裡有名的食店。
菜肴滋味好,最重要是價錢也不貴,每回董念領阮祺到常淵縣時,都會帶他去點一盤樓裡的招牌菜。
随着日頭升起,山腳下的人潮越發擁擠,叫賣聲、吆喝聲,到處都飄散着食物的煙火氣。
阮祺也許久沒逛過廟市了,走到一處賣紅豆糕的攤位前停住了腳步。
“想吃這個?”清珞問。
“不是,”阮祺搖頭,放輕嗓音道,“我想瞧瞧,往後能不能和大伯他們也弄一個像這樣的小食攤。”
以往家裡都是靠大伯進山打獵過活的,雖然賺錢,但總歸風險巨大,再有過之前差點喪命的經曆,伯母已經徹底打消了再讓大伯打獵的念頭。
阮祺也是同樣。
雖然他眼下撈魚的手氣不錯,但這種碰運氣的事總覺得心底不夠踏實,還是盼望能找個踏實穩妥的營生。
比方和伯母一起弄個小食攤,不需要太多成本,隻要肯起早貪黑去出攤,還是很有賺頭的。
不過這事還得與伯母他們仔細商量過才行。
“先等下,我到那邊買點東西。”阮祺将擺攤的事暫時抛開,幾步跑去買了兩塊紅豆糕。
剛出籠的紅豆糕冒着熱氣,外皮綿軟,餡料紮實,雖然稍顯甜膩,味道依舊不錯。
阮祺很快吃完,順手遞給身邊人一塊。
清珞沒有接,而是轉開視線,望向攤位旁邊的年輕男女。
兩人與阮祺一樣,也是買了兩塊紅豆糕,舉止卻遠比他們親昵,女子笑容羞怯,将手中糕點遞到男子面前。
清珞看了眼兩人,又看了眼身邊的阮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不吃嗎?”
阮祺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鬼使神差的,也将手裡的糕點遞到對方嘴邊。
捏着紅豆糕的手很白,指甲修剪整齊,指腹沾了薄薄一層糖粉。
清珞湊近将糕點吃下,眼見少年先是愣了愣,随即紅暈迅速在臉頰上漫開。
阮祺把手背到身後,不自在低咳了聲:“那個,要順便去河神廟裡上香嗎?”
和村裡蕭條冷清的水神廟不同,這邊的河神廟可是十分靈驗,來都來了,不去拜拜實在可惜。
“不去。”清珞幹脆道,臉上的溫和頓時收回。
阮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