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江聿升深吸口氣,強忍住趕人的沖動,“都已經第六遍了,你說的我都聽懂了,所以能不能讓我清靜會兒。”
“你根本沒聽懂,”崔廟祝異常固執,眼底盡是狂熱,“神仙顯靈了,都是我親眼所見,而且就是在阮祺來過神廟之後!”
“阮祺就是個普通的哥兒,能有什麼……”
江裡正頭痛欲裂,伸手按住眉心,感覺與眼前的神棍根本就說不通。
然而話剛到嘴邊,江聿升突然頓住了,眉頭也跟着舒展開。
阮祺,神仙顯靈?
那邊崔廟祝還在不住念叨:“是真的,絕不可能是我弄錯,水神廟建成百年,從未有遇到過如此景象,蕪河村,還有那阮祺身上,必然是有了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江聿升揮揮手,沒等他說完,直接開口打斷道:“神仙顯靈,是不是說往後咱們村裡的神廟,也能變得和隔壁河神廟一樣了?”
隔壁隅山村的河神廟香火鼎盛,每五日一次的廟市甚至比縣裡的集市還要熱鬧。
各路人流往來,就連隅山村的裡正也比旁人多一分體面。
江聿升早瞧着眼熱了,神仙什麼的他自然是不信,但難保其他人也不會相信。
隻要将這水神廟的名聲徹底宣揚出去,甭管是不是真的,還怕蕪河村賺不到其中的好處?
江聿升心裡打定主意,頓時擺正了神色,丢下手裡的魚竿,給崔廟祝讓出位置。
“剛說的那……什麼神仙顯靈,我好像沒大聽清,你再來給我仔細說一說。”
意外撈到珊瑚,阮祺疑惑了一陣便也接受了,沒再多想,早早便去大伯家裡将屋子打掃幹淨,緊接便開始忙碌中午的飯菜。
這邊豬骨湯剛剛炖好,那邊縣裡的騾車也已經到了門前。
經曆過這一番波折,阮成豐滿心感慨,突然間回到家裡,反而不知該說些什麼了,隻能攬着阮祺歎息。
“行了,你還準備在家門口哭一場不成,趕快進屋去吧。”伯母董念笑罵道。
飯菜都已經上桌,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周圍。
到了屋内,阮成豐總算注意到阮祺身旁始終安靜的青年,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
這還是阮成豐第一回見到自家侄子的新郎君。
那日阮成豐病情緊急,必須馬上住進醫館,偏偏醫館那邊獅子大開口,不僅要他們補齊欠下的診費,更要交齊五十兩銀子做抵押才肯救人。
先前為了給阮成豐看病,身邊的親戚都已經借遍了,好容易湊到十兩銀子,董念正考慮要不要賣掉家中的田地,阮祺已經先一步簽了契約,用給人沖喜換來五十兩白銀。
阮成豐又愧又悔,卻抵不過身體虛弱,最終被妻子強行送進了縣裡的醫館。
如今回來,阮成豐滿心隻想着将阮祺的婚事解除了。
不就是五十兩銀子嗎,把錢還給對方便是,他家好好養大的哥兒,憑什麼要為個病秧子搭上終身。
“咳,”阮成豐是獵戶,不是會繞彎子的性格,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叫什麼來着,清珞是吧。”
“我和人打聽過城裡給人沖喜的規矩,雖然沖喜都是要成親的,但這成親可以當真,也可以隻是借個名頭。”
“你是富貴人家出身,想來也瞧不上咱們鄉下整日在地裡刨食的,要不這婚事還是算了吧。”
“胡說什麼呢!”董念狠推了他一把。
這才剛回家,即便有這樣的心思,也不能現在就提啊。
過河拆橋也沒有這麼快的。
“現在不說,難道要等過幾月再說嗎?”阮成豐急死了。
阮祺和那人可是單獨住出去的,孤男寡男,再等拖上幾個月,說不準連孩子都蹦出來了。
“下午我就找裡正去,一紙和離書罷了,兩邊都不耽誤。”
阮成豐轉頭望向清珞:“這事的确是我們理虧在先,但你如今也已經醒了,人就給我們退回來吧,你想要什麼補償,我們都能答應。”
清珞微垂着眼眸,沒有答話,隻随手端起湯碗。
阮祺卻有些急了,開口便喊道:“我們已經睡過了,離什麼離!”
咳!
清珞瞬間被湯水嗆到。
阮成豐夫妻不敢置信盯着他。
阮祺紅着臉,胡亂幫身邊人拍背,破罐子破摔:“不離,趕緊吃飯,家裡柴房還等着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