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化妝師在我的手背上塗上粉底:“你的手太嫩了,要弄得粗糙一些,等下抓把泥抹一抹,指甲縫也要帶泥。”
雖然沒有潔癖,但要在指甲縫抹泥還是挺讓人難受的,不過當了演員就得敬業,隻能硬着頭皮應了。
當我以任白的造型站在王導面前時,王導終于給了我一個滿意的眼神:“嗯,這麼一看是有任白那味兒。不過你的眼神太明亮了,雖然也符合任白的人設,但他隻是把陰霾藏在了心底,你可以稍微收斂一些。”
我懵懂地點頭。聽是聽懂了,但卻不知道怎麼做。
我走進片場時,發現顧延拿着相機對準了我,我立刻裝作不在意地移開目光。下一秒,便聽到了他按下快門的聲音。我才醒悟——顧延是劇照師,那我也會成為他鏡頭下的人物。這麼一想,我忽然就有些緊張了。
王導拍了拍我的肩:“現在緊張也沒用了,給我放松了好好拍,拍不好我就找你老闆算賬去。”
王導給我講了戲和站位,就開始拍攝了。幸好今天拍的就是我試戲那幕,而且何奇一直引導着我,在重拍二十多次後總算是通過了。
我有些難受,感覺自己拖累了劇組,還讓何奇陪我一直重拍。
何奇似乎看出來我情緒不好:“已經很不錯了,你看我不也經常要重拍,我哪天沒被王導罵過啊。何況就算讓江桓來拍,他也不一定會表現得比你好。”
我偷偷看向王導,王導坐在監視器前沒出聲。之後我又補了幾個鏡頭,結束後都快到下午了。
我匆匆去領了盒飯,正想過去找顧延問問他的看法,卻發現張琦月先一步坐到了他的身旁。
“小諾,來這邊~”正好何奇在叫我,我便轉身走向何奇。
“看來你老闆和張琦月有戲啊,你别傷心,我認識不少大猛攻,給你介紹幾個。”
“你哪隻眼看出來我是受了?”
“哈?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能是攻?”
感覺我又被嘲笑弱雞了,我發誓回去後一定要健身!練出十六塊腹肌!
不對,我又被誤導了:“我是直男!大直男!”
一激動聲音就有些大,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包括正和張琦月說話的顧延。
這場面實在太社死了,我隻能把臉埋進飯盒裡拼命扒飯。
吃完飯後我又躲在角落裡翻劇本,任白隻有幾幕劇情,之後的劇情我都一字不漏記下了。看還有休息時間,我又跟着視頻學了任白需要用到的一些手語。
下午拍的一幕是接着之前的。任白和尤達采完野菌後,他采了一束花,放到用石頭堆成的小塔前。這座塔下什麼也沒有,因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被埋在了哪裡。
是的,任白有一個妹妹,幾個月大的時候被發現有心髒問題,就被淹死了。奶奶說是意外,可他并不信幾個月大的孩子能爬上半人高的木桶。他的媽媽因為這件事離開了家,再也沒回來,爸爸外出打工也不知所蹤。
任白和尤達每次上山,都會來這裡給妹妹送一束花。
“卡——是從眼神中流露出淡淡哀傷,不是讓你面無表情站着!隔壁的樹木看着都比你有感情!”王導又激動得噴出了唾沫。
被王導罵一罵我都想哭了,忽然靈機一動:“王導我有感覺了!來拍吧!”
接下來,我把被王導罵得想哭的感覺表現出來——
“卡——是哀而不露!你哭喪着臉是要給我送殡呢?!”王導兇起來,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我真的欲哭無淚了。
我下意識看向在拍照的顧延,也不知道我一直重來,浪費了他多少内存。顧延似乎從鏡頭裡發現我在看他,他忽然放下相機向我走過來。
“想放棄了?”他的語氣依舊冷飕飕的,不知道有沒有覺得我丢了他的臉。
“……還能再堅持一下。”都走到現在了,可不是能随便放棄的。
“好,堅持不一定會成功,但放棄一定會失敗。這是你面試時說的話,希望你能貫徹到底。”顧延說完就走了,隻是走了一步又停下來回頭看我。
通過這幾天的表演訓練,我居然能看出來他是故意停下的!
“對了,昨天說的加薪……我感覺你并沒有表現好,暫時還是算了。”
這才是他要說的重點吧!無良資本家!!可的确是我沒做好,隻能自己吃下這個苦。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顧延的“激勵”,之後拍攝順利了一些,再拍幾條就過了,王導也沒再對我噴唾沫。
結束了這幕拍攝,我終于找到機會蹭到顧延面前:“延哥,可以給我看看剛剛那兩幕的劇照嗎?”我十分好奇顧延眼中的“任白”是什麼樣子的。
“想看?”顧延撥弄着相機按鍵似乎在翻照片,卻偏偏把相機屏幕正面着自己,我這個方向什麼都看不到。
“想看!看看自己有沒有能改進的地方……”我兩步走到顧延身邊,靠近到能看到相機屏幕的位置。
顧延把相機屏幕往下一翻,屏幕就壓在了他的腿上:“那我建議你别看,因為根本沒有不用改進的地方。”
“……那也給我看看吧,看了才好改。”我想去拿相機,卻被顧延捉住了手腕。我才記起顧延不喜歡别人碰他的相機。
“延哥~”
這個劇組裡,我知道會叫顧延“延哥”的隻有我。但這聲“延哥”卻不是我喊的。
我看向來人,是張琦月。
顧延曾經說——他們都叫他延哥。
原來,她就是顧延說的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