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兩個人打同一把傘是如此痛苦的感覺嗎?
時間,12點33分。
地點,前往商場的路上。
人物,不爽的松田陣平和想死的我。
雨滴打在黑傘上噼裡啪啦,擦過我的手臂,順着手背溜到了地上。
我已經無心去注意雨滴的頑劣,比起這傘外的雨,傘下的松田陣平更加讓我覺得煩躁。
明明之前和萩原研二還有景光一起打傘都很正常,沒有什麼感覺,怎麼到了松田陣平這裡就不對勁起來了?
一定是松田陣平有問題!他一定不懷好意!
“喂,你過來一點。”松田陣平的嗓音讓我一個激靈,身體本能讓我下意識一彎腰躲過了他從後方襲過來的手。
手摟了個空的松田陣平:“……”
重新直起腰闆的我:“……”
看吧,我就說他是想要襲擊我!我的直覺果然沒有錯!他一定在生氣我剛剛在餐館裡揪了他的頭發,想要報複我。
松田陣平不走了,停下來看着我。
我也面無表情地回望他。
雖然我知道他剛剛最多隻是想要攬住我的肩,但是誰又規定攬住别人的肩不是一種襲擊呢?
“你是故意的吧?”松田陣平的眼神透露着兇光,咧開的嘴角怎麼看怎麼藏着一股殺氣,但剛和他切磋了一頓的我一點都不怕他。
我義正言辭地解釋道:“攬着走很奇怪。”
“你之前被萩原和諸伏攬着的時候怎麼不說!”松田陣平氣不打一處來,帶着傘都朝我這邊晃了晃。
嗯?萩原研二和景光有攬着我嗎?我忘了。
攬就攬了吧,反正他們就是那樣的性格,對身邊人比較貼心,很正常的。但是松田陣平可不一樣,松田陣平哪有那麼溫柔……好吧,其實就是我不适應。
現在這樣僵持着确實也不是辦法,還是得貼着走才不會淋雨。
我瞥了一眼濕了一邊肩膀的松田陣平,掙紮了片刻之後還是伸出了手,“要不我來打傘?”
我可以把傘多朝着松田陣平那邊傾斜一點,并且努力做到不碰觸他。
“哈?你打傘和我打傘能有什麼區别?還是說你準備直接搶了傘就逃跑?”
松田陣平脫口而出的話讓我現在就想把他傘搶了。
在這個混蛋卷毛眼裡我到底是什麼形象啊?幼稚的小學生嗎?
“……那你也别攬着我!”
“誰想攬你了?我是看某人可憐才和他一起走的好吧。沒帶傘的人可不是我啊。”
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被迫和松田陣平一組打傘,明明和其他人都不會落到現在這樣差勁的情況好吧!嗚嗚景光,嗚嗚班長,嗚嗚降谷,嗚嗚萩原,你們在哪裡,快來把松田陣平帶走吧!
我含淚想起了在餐廳前分道揚镳的場景。
“啊,我突然想起這附近有一家很好喝的果茶店,我和班長一起去排隊吧。”
“呀呀,hiro,你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在這邊買過一家非常好吃的章魚小丸子?”
“當然記得,一定得和大家分享吃吃看。”
“……所以?”
“所以小林同學就拜托你啦,松田。”伊達航拍了拍松田陣平的肩膀,委以重任。
被留下來的我冷汗直流,理智告訴我他們隻是想讓我修複一下剛剛和松田陣平打打鬧鬧的關系,但是情感上我覺得他們是想看我和松田陣平的笑話。
可惡,去商場的路怎麼那麼長,這破雨怎麼還在下,要不是覺得多買一把傘是很沒用且幼稚的行為,我已經沖到旁邊的羅○便利店去買傘了。
集體主義精神,集體主義精神。
做人要大度,做人要大度。
我催眠着我自己,并且身體朝着松田陣平的方向靠了靠,略略在他前面一點。這樣我們雖然可能會肩撞肩,但總比一直有一隻手搭在自己手臂上更好吧。
“行了,走……”吧。
“……?”
我的話戛然而止,一個問号緩緩從我頭上冒起。
松田陣平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将我的靠近當做了示好,現在一臉不爽地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看着他别開的眼睛,我覺得我的尴尬壓過了我的憤怒。
忍耐,要忍耐。
這并不是我一個人的煎熬,松田陣平也在煎熬。比起再次吵起來,隻要快點到商場就好了。隻要忽視他就好,當作一個大猩猩摟着我就好。
可惡,為什麼他的手那麼燙,存在感那麼強,根本忽視不了。
我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去讨厭那些煩人的雨水,讨厭那些變得泥濘的街道,讨厭那些變得擁擠的人潮。
此時是吃飯的時間,路上的行人多忙着找一家餐廳就餐。我沿路一家又一家地瞪着這些開在路邊的店鋪,飄着油炸味道和雨腥味的雞排店,一聞就覺得剛出油鍋的雞排被雨弄潮了;這家服裝店的門口全是腳印,看上去像是剛被野人入侵嗯……這個是什麼?怎麼裡面看起來那麼閃?
“是遊戲廳。”
我有些啞然地回過頭去看松田陣平,我剛剛應該沒有出聲才是,我的困惑看上去很明顯嗎?不至于吧。
好在松田陣平接下來的話讓我松了一口氣。
“我們剛剛還沒有決出勝負,直接去遊戲廳決出勝負怎麼樣?你不會怕了吧?”
我看着松田陣平被我抓得有點亂的頭發以及挑釁時候露出的瘸了一顆牙齒的笑容,隻覺得好笑。
……怕了?
我倒是要讓松田陣平看看什麼叫做天生就很厲害的遊戲天才!
“如你所願。”
我冷聲應答。
于是我和松田陣平放棄了前往商場,将傘放在門口的挂傘處,徑直走進了遊戲廳。
不知道是不是遊戲廳都是這樣動感的氛圍,一進入便能感受到熱鬧的音樂。與充滿歡樂的BGM相得益彰的打了頂燈的娃娃機。這開場就有不下于20台娃娃機了吧,每個娃娃機裡面都堆滿了可愛的玩偶,不過根據機子的投币數這些娃娃有大有小,最大的那個應該和我在家裡看到的等身貓貓玩偶差不多大,最小的隻有手掌大小。不少女孩子和男孩子都在娃娃機努力,期待能用自己高超的技術抓出心目中的娃娃。
再往裡面走一些,青少年變多了。裡面有的設備是像駕駛座一樣,自帶方向盤和刹車油門,從電子屏幕播放的演示動畫可以得知是賽車模拟遊戲。賽車模拟機附近那個有上下左右四個方向鍵且會發光的是跳舞機,隻要根據屏幕前出現的指示快速地做出反應就好。再往裡面有一些堆滿了硬币的機子,叫做推币機。除了這些機子之外還有一種廣受歡迎的機子,那就是街機。我之前看動畫的時候經常能夠看到主角們在打街機。
“喂,看了那麼久,你選好了嗎?我先說好,我不比娃娃機。”松田陣平抱着手看我。
?我看着像是會比娃娃機的人嗎?
雖然娃娃機看起來是靠着自己的技術來抓娃娃,實際上更多地是在計算概率啊。我是沒有來遊戲廳玩過,但是我計算過娃娃機抓娃娃的概率和成本啊!
娃娃機就是遊戲廳裡隐藏的吞金獸,總是給人一種你就差那麼一點點,隻要再有那麼一個币就可以抓走,實現以大博小。而隻要你這樣想就會中了商家的圈套。娃娃機的爪子多半是被商家調整過的概率,到了固定的次數會有一次必定抓中的力道,就像是遊戲的大保底一樣。
裡面的娃娃雖然可愛,那種勝利近在咫尺的感覺雖然振奮人心,但是我情願選擇買一個娃娃機然後再放娃娃進去自己抓都不想玩商場裡的娃娃機,誰知道概率會不會和旁邊的推币機一樣渺茫,是把命運交給了上帝,而不是自己把握住了骰子。
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其他能夠靠自己掌握勝利的遊戲。
“不比娃娃機和推币機,其他的你随意。”
我說得輕描淡寫,畢竟在場的機子我就都隻是知道遊戲規則而已,一個都沒有玩過。
但沒關系,我相信新手保護期!
而且正是因為我是新手,所以不管我輸了還是赢了我都可以接受。反倒是松田陣平,他要是輸給了我可就丢臉了!
“喲,那麼有自信,那就玩○皇。”
“行。”
我跟松田陣平來到了○皇遊戲機前,他坐左邊,我坐右邊,我們兩個投币,開始了遊戲。
遊戲的操作算不上難,遊戲手柄可以前後左右四個方位移動,其次便是有ABCD四個鍵來操縱角色進行輕攻擊、重攻擊、特殊技能釋放還有防禦。
開場每方可以選擇三個角色,松田陣平選擇了兩男一女,我則随機選了兩女一男。确認順序之後,比賽便開始了。
這是一個看着簡單,但是上手操作時需要極強反應速度的遊戲。對技能的銜接和釋放的時機有着一定的要求。
但是我是誰?我可是遊戲新手,我的保護期buff可是疊滿了!
“呵,你還不錯嘛。”
“你也是。”
我和松田陣平打得有來有回,心靈也進入了一種惺惺相惜的狀态。
然而後方小孩子的吵鬧聲卻打斷了我們的互誇。
“使用終結技啊!你們兩個怎麼不使用終結技啊!”
“啊啊啊啊,這裡明明可以連招的,你們兩個大叔到底會不會玩啊!”
……大叔?
剛剛遊戲裡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你虛空索敵,我對空格擋的兩個角色停住了,而機子前的我還有松田陣平轉頭看向我們的後方。
一個戴眼鏡的瘦高個男孩和一個胖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的矮個男孩臉上的憤慨還沒有收回去,但是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松田陣平的臭臉還是看到了我的冷臉,他們兩個立馬像是被烏鴉啄了屁股的狗一樣跳開。
“菜就菜還不準人說啦?”
撂下一句狠話,兩個破小孩就一溜逃跑了。
此時,遊戲裡的兩個角色正面對面做着青蛙蹲。
“……還玩嗎?”
“玩,怎麼不玩。”松田陣平按技能的聲音更加猛烈了,然而這依舊改變不了屏幕上的兩個角色正在菜雞互啄一樣緩慢地掉着血。